然而應臨崖卻始終沒有反應,他的身子長久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些純白的毛領貼在蒼白的臉上,玄色的衣擺拖曳在地上,有一瞬間,他像是變成了那些未曾養活,在這片廢墟上死去的白梅樹。
逐星難得看到他這樣失態的樣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發現他看的不是白清歡的臉,而是她掛在腰間的一塊小東西上。
那是一塊不知是何質地的配飾,通體晶瑩剔透,隱約透著幽藍的色澤,如一塊上好的寒玉。
它上面,雕了一朵並不算精巧的梅花。
他的身影好像瞬間沒有了生氣,張了張嘴,卻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唯有極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嗓音,才能讓對面的人聽清楚。
「為什麼,它還在?」
白清歡也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她愣了一下,解下那塊奇特的玉佩。
「你是說此物嗎?它一直在我萬寶閣的寶庫中保存得好好的,為何會不在?」
不是的。
它不該在的!
他那時是應家最見多識廣的少主,連如何拋屍都能精準而優雅地分出數個最佳的步驟,這樣的應臨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解除道侶契約,會承受天道的強烈反噬呢?
當時他在修真界停留得太久了,寒淵詛咒在他身上爆發得猝不及防,雖說趕回了羽山,但是要解決的麻煩卻接踵而來。
其他仙族防備他,龍族內部也想取而代之,他四面受敵,無法返回修真界。
而留在修真界的白清歡,興許會成為那些人威脅他的手段。
更無法忍受的,在寒淵的詛咒爆發之時,屬於應星移的那部分神魂似乎也要趁他虛弱,搶占主導權。
他自己都不知道,待寒淵詛咒退散後,下一次醒來之後,到底是應臨崖,還是完全陌生的應星移。
應臨崖會在殺掉那些對手後,將她接到身邊,但是應星移不會。
從出生開始,就和他糾纏共生的另一個人,會殺掉她。
他只能殘忍而決絕的,撇清和她的關係。
甚至為了不讓那些人挾持她,坐視他並不在意這個前道侶的事實,讓手下的龍侍對她極盡辱沒之能。
他送去了那用來羞辱她的五百萬靈石,應家的龍侍當著天下人的面,將她貶低到塵土中。
他們說她不過是區區金丹修士,說她背後的合歡宗不過是妖門小派,又說她趨炎附勢迷惑應家少主,過去幾十年只算是少主年輕氣盛時經歷的一場情劫。
如今劫過,緣也該散了。
然後,緣真的散了。
他躺在羽山應家冰冷濕冷的黑暗地宮之中,身體幾乎全部化作冰雕,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