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厭煩與人糾纏的他,卻選擇站在她前方,替她擋下所有。
那人還想要說什麼,然而段驚塵只是很輕地瞥去一眼。
從那段幻境中出來之後,連白清歡都看不透段驚塵的修為了。
跪地的仙族與那些仙族皆被莫大的威壓震懾住了,不敢動彈,只是他們依然沉默看著白清歡的方向,顯然是認定了她就是風希。
就在這時,白清歡起身。
她走向跪地的那仙族老者,眉目溫和,並不見責備之意。
「你覺得我是神女?」
老者眼中含淚仰頭看著白清歡,在逆光中,她的影子真如一尊神祇。
「您即是回來了,為何不救羽山?」
她卻溫聲問:「我身在羽山,你們卻想要我去妖部嗎?」
這句話問得很平淡,然而卻讓跪地的老者打了個激靈,他喃喃:「神女乃是天道化身……神女重現羽山,說明天道重眷羽山!只要神女還在此地,就說明天道氣運仍站在羽山這邊!」
白清歡並不回應。
但是已經夠了。
其實妖部也未說錯,人也好妖也罷,獸也好仙也罷,對天道而言都是蒼生一子,並無區別。
風希神女當初救下來的不止是仙族,只是恰好是強大的那一部分人,占去了最富饒的這片大地罷了。
當資源被分割的時候,種族也會變更。
對於這些仙族而言,羽山即是生養他們的祖地,卻也是一座編織華美的牢籠,將他們世世代代以甜美的誘餌囚禁其中,他們在天上仰望下方的寒淵以及虎視眈眈的妖部之時,又何嘗不是被注視著呢?
如今外面的陰影越來越大,幾乎要將整座金絲牢籠壓垮了。
牢籠中的人若再看不到一點希望,怕是會在陰影徹底降臨之前,自行崩潰。
待所有人被遣散後,鳳翎洛握拳走到白清歡跟前。
「你幹嘛裝自己是神女!」
「其實他們自己也很清楚,否則早在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磕頭跪拜了。」白清歡淡淡:「他們只不過是太絕望了,需要一點希望而已,我給他們便是。」
她曾經經歷過許多次絕境。
殺了大師兄身受重傷,拖著屍體行走在月夜荒山中的那個夜晚;
被應家的人逼得解契,遭天道反噬血灑青石長階的那個雨天;
被那群佛修逼得重傷敗退,在雪地茫然行走的那段歲月……
絕望之人,最渴求的其實不是神明天降,其實只需要一點點希望。
長夜中,一縷天光就能讓人重新站起來了,即便只是一點燭火也能裝作烈日當空。
鳳翎洛沉默了片刻,卻依然不贊同:「可若是我們敗了,他們說不定要反過來怪罪你。」
她笑了一下,很坦然道:「沒那種可能,若是敗了,大伙兒都在妖獸肚子裡了,哪還有他們怪罪的機會?妖部的人可不挑肉質柴老還是鮮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