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沈黎清心虛地笑了笑。
說到底還是底氣不足,畢竟對於他這樣一個常年泡在紈絝圈子裡的人來說,要是誰當著眾人的面說自己有鴻鵠之志,將來必定展翅高飛扶搖而上,準會讓人笑掉大牙。
「無需糾結。」觀庭樾仿佛看穿了沈黎清的想法,看著悠長的走廊說道:「如果連忠於自己都變成了值得羞愧的事情,內心的聲音被自己一次次否定,這世上,值得相信的還剩下什麼?」
「那你呢?」沈黎清問。
「我始終忠於自己。」觀庭樾看著他猶疑的瞳孔,「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我才會從德國回來,來到這個地方……」
人有一個堅定的信念該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沈黎清不知道自己內心產生的那種感覺是什麼,但此時此刻,他注視著觀庭樾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睛,開始心生不安。
他突然間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
觀庭樾的瞳眸中仿佛有能將一切燃燒成灰燼的火光,流淌著滾燙的岩漿,那種叫做坦率和真誠的東西,仿佛隨時都能將他晦暗的影子照得無處可藏。
那是一種真正令他感覺到恐懼的東西。
沈黎清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這是他從開始追求觀庭樾開始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放棄的念頭。
同生於世上,為什麼有的人活得如此明朗,而有的人卻連直視自己都覺得痛苦。
沈黎清內心苦笑:大概是因為——你的過去有光照進來,前程一路坦蕩,而我的過去一片狼藉,至於前程……
前程這種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想了又有什麼意義?
小的時候,我以為前程是做一個小提琴演奏家。
再大一點的時候,我以為前程是在國外某一個杳無人煙的小島上孤獨一生。
可誰讓我連恨一個人到底的勇氣都沒有,最後還是回國,變成了現在這副連我自己都……瞧不起的樣子。
「你怎麼了?」
觀庭樾皺眉,看著臉色發白的沈黎清,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沈黎清仿佛突然回了魂似的,站定了片刻,笑起來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說的挺有意思,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什麼?」觀庭樾問。
「這個嘛,你真想知道?」沈黎清眨了眨眼,曖昧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難道還不了解嗎?」
「不管你要什麼。」觀庭樾不為所動道:「你遲到了兩個小時四十五分鐘,按照人事部門的計算標準,基礎工資扣除550元,績效獎金扣除667元,共計1217元。有意見嗎?」
沈黎清抿了抿唇,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體會到打工人的心酸以及……對奸商老闆敢怒不敢言的心情。
「沒,沒什麼意見。都聽老闆的。」沈黎清乾笑了兩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