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銀河中原本居無定所的兩顆行星,因為引力作用牢牢地圍繞著對方,無論度過多少個周期,無論周遭的星辰如何變幻軌跡,也不會分開。
沈黎清沒想過自己的人生中會有來民政局的一天,他覺得自己可能出現在任何燈火酒綠的場所,唯獨不會出現在肅穆莊嚴的民政局門口。
他腳步微頓,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緊張?」觀庭樾並不催他,而是轉過身來,握緊他不自覺打顫的手。
「觀庭樾。」沈黎清盡力克制著不安,用複雜的眼神看向他,「這不是做夢,對不對」
「你希望是真的,還是做夢」觀庭樾將問題拋回給他。
觀庭樾試圖從沈黎清的表情中看出點什麼,哪怕是他不想看到的,但他發現沈黎清的臉上除了茫然就是茫然。
他知道沈黎清可能真的有點緊張了。
人在緊張的時候大腦往往會出現短暫的空白,就像運轉的齒輪戛然而止,電路啪的一聲被切斷,人在那一瞬間忽然失去思考和行動的能力。
「我……」沈黎清看向他,張了張嘴。
觀庭樾拉著他的手腕將他拽進懷裡。
冬日的陽光溫和而明媚,微風中夾雜著冰雪融化的清香氣味,從他們的髮鬢旁輕輕拂過。有路人駐足看向他倆,那是一副再美不過的畫面,兩個青年,一個宛如冰霜覆蓋的山川,一個仿佛懸在碧空中溫暖耀眼的太陽,他們在毫無雜質的雪地里相擁,令人不忍錯開視線。
觀庭樾撫著他柔軟的頭髮,聲音動聽的好像山間柔和的溪流,「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可以等。」
反正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他在漫長的歲月里學會了如何和極端的執念抗衡,即使無法消除心底掠奪與控制的欲望,也至少能假裝出一副平和的樣子來。
沒有人天生就會偽裝,但他練習了太久,面具早已鑄在了外表之上。他藏的太好,面具也太過逼真,乃至於他深愛之人以為那是冷淡。
就像漂浮在海面之上的冰丘,肉眼可見的永遠只是龐大山體的一角。
而海面之下的,他寧可沈黎清永遠都不會看到。
沈黎清的緊張不安被他溫和有力的懷抱盡數包容,融化,他嘴角慢慢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我們進去。」
觀庭樾的心臟好像被啄了一下,眼神怔了少頃後,鬆開沈黎清,緩緩道:「好。」
沈黎清沒有注意到觀庭樾的表情。
觀庭樾垂下目光久久地注視著面前如太陽般明亮溫暖的青年,這束陽光曾短暫地照亮過他陰霾的童年,而後十幾年光陰,他只能留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覬覦著那束光,看著那束光照亮別人,他在被遺忘的黑暗裡任由妒意吞噬殆盡。
他愛的人是天上的驕陽,驕陽不會只照耀一人。
十幾年的等待,他還是沒能放下,直到陽光重新闖入他殘酷寒冽的人生,哪怕被燃成灰燼,他也無法再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