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一副淡然靜默、與世無爭的樣子。細長烏黑的髮絲總會在垂首時遮擋住那雙清澈冷冽的眼,只若隱若顯地露出眼底那顆嫣紅的小痣,顯得又乖又聽話。
也只有在打排球的時候,才會露出那種勢在必得的恣意和張揚。
讓人心生希望與嚮往。
鄭毅最吃他這一套了,看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想到嘉元那趾高氣昂的警告就氣不打一出來。
也沒想起來反駁紀沅剛才的話,只是頗為憐愛的開口,「行了,快去休息吧。」
紀沅點了點頭,「晚安鄭哥。」
紀沅剛回頭邁出一步,就聽見鄭毅叫住了他,幽幽的說。
「別讓我抓住你不睡覺偷偷溜出來練習。」
「……」紀沅沉默一瞬,剛放鬆下的肌肉又緊繃了起來,他認真的嗯了一聲,然後答道:「好的。」
鄭毅沒信。
自從紀沅病好復工後,對方每天總會花很多時間練球。即便在片場,偶爾忙到焦頭爛額也不會懈怠。
本來那麼乖的孩子,卻在這件事情上這麼說也不聽。
他知道紀沅不是故意叛逆,而是對自己的要求苛刻到了極端。
他一直以為是紀沅出意外之後受了刺激,所以也請過心理醫生,但對方給出的反饋卻全部都是正常的。
故而他也只當紀沅是真的喜歡排球,這有了參加這檔綜藝的淵源。
也正好能借這個機會讓他多交幾個朋友,一舉兩得。
這麼想著,鄭毅把紀沅送到了房間門口,目送著紀沅進去,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
浴室里,冰涼的冷水順著花灑噴涌而出,驟然間刺骨的冷意激得紀沅白皙的皮膚泛起了微紅。
迅猛的水流順著他修長好看的身體流淌而下,水珠濺到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墜落下來。額前的劉海被他縷到腦後,隨著上方的淋浴衝擊到兩側。
紀沅緊繃著唇,卻沒有任何隱忍不耐的表情,他瞳孔渙散,似乎是在發呆。
容貌精緻依舊,表情淡漠,與一般尋常無異。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區別,那大概在賽場的他可以說是熱烈鮮活,現在卻像一個極易破碎的瓷器。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微微抬起手,輕顫著關上了花灑。
由於這檔節目宣傳效果喜人,招到了不少贊助,這才讓每個人都有單獨的房間。
紀沅換好衣服,輕車熟路的在抽屜里找出預防感冒的藥吃了下去,然後抱起桌子上的排球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擦著頭髮。
自從小時候被媽媽送到隊裡訓練之後,紀沅甚至都忘記上次自己獨處是什麼時候了。
他沒有開燈,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
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被淹沒,黑暗把一切都隔絕在外。
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注視他,讓紀沅得到了短暫即逝的安全感。
今天的發球還沒練完,他想,但是又想到鄭毅的話,他皺著眉,腦海中的思維又停滯了。
像是要強迫自己不要去過度思考,他麻木的站起身子,準備再去洗個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