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學長。」紀沅十分坦然地致歉,「還有上次的事情,忘記跟你道謝了。」
程嘉渺沉著臉很快回應,「不用。」
紀沅不懂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可從對方的表情來看,似乎並不只是單純的生氣,好像還有些難以接受和欲言又止,又故意不看他們,徑直朝裡面走了進去。
這個人對自己的反應,真是太讓紀沅好奇了。
走廊里寂靜無聲,工作人員都在前面清場,其他選手這個時候估計都換好了衣服,準備回去了,因此等他們到了更衣室,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
說好要跟對方將三件事的,紀沅不覺得自己需要視線醞釀情緒。
氛圍有些沉悶,讓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就在這裡,這個人告訴自己,不愛他可以,但是要記得愛自己。
紀沅當時只是茫然,為什麼對方會喜歡他。
從前他過得一直很無趣,在這非黑即白的世界裡,他的人生只有輸或贏,可自從明白過來自己的心意,隱約間,他大概已經把一切都想通了。
撞進對方深邃的眼,紀沅動了動唇角。
愛就愛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他很自然地從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外套,披在肩上,外套整整大了一圈,上面有淡淡的薄荷味,早上出門對方特意給他帶的。
紀沅坐在長椅上,像是在閒聊一樣,緩緩道:「你應該覺得我這些反應很奇怪吧,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是這樣了。早到大概是我媽去世的那一陣子,那時候我應該不到十歲,她來隊裡看我,還帶了禮物,是一個新排球,我當時喜歡的不得了,沒顧上和她說幾句話,她就走了,可是她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
說到這兒,紀沅停頓了一下,「她平常也要訓練比賽,一直都很忙,那次為了看我還特意請了假。教練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真的愣了好久,因為那天他剛通知過我,國少隊要選我去集訓。」
「我覺得都怪我,你知道嗎?我當時真的特別後悔,要是多能跟她說說話……不對,如果我沒打排球,她每天一回到家就能看得到我,是不是更安全?又或者沒有我,她也許就能活得很好吧?」
聞時嶼驟然握緊他的手,冷靜地糾正他:「這不是你的錯,你媽肯定也不會希望你這麼想的。」
紀沅輕輕「嗯」了一聲,又接著說:「後來我一直在想,我的夢想是不是用我家人的命換來的,所以我每天都會訓練很久,每一個動作要逼自己做到沒有任何失誤,最開始的幾年只是會因為自己還做不到的事情感到焦慮。慢慢地,在休息的時候總會不受控制地把今天的所有項目在腦子裡過一遍又一遍。再後來,每次出門,我總會回頭再三確認門有沒有關好,偶爾有時訓練結束,我不敢走出場館,因為我莫名其妙地害怕,只要我一出去,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還有別的,我就不太記得了,不過好在我藏得很好,沒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