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隻黑瘦小手按住蛇頭,快速掐住青蛇七寸,聲音稚嫩,「抬腳。」
少年黝黑瘦弱五官清秀,眼睛裡亮晶晶格外有神,看身量最多也就十二歲。不知怎的,宋沉煙就想起當年的宋子浮,記憶深處那個小少年,白皮膚又靦腆,也是清秀文弱模樣,卻走到哪裡都要護著她。
「謝謝你。」她會心微笑,輕聲問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阿文。」男孩聲音很小,跟在她身後始終保持一段距離,路過河溝時,將小蛇遠遠扔了進去,那蛇擺擺尾,噗通一聲扎到水裡遊走了。
村里修葺得最牢固方正的房子是山神廟,黑灰土磚尖屋頂,外面一圈半人高的圍牆。
路過時從裡面走出來一枯瘦婦女,乍看起來年逾四十,懷裡抱著一個三歲小孩,背上還捆著嬰兒。她皮膚黝黑粗糙,眼尾和眼底幾道乾裂的褶子,因背著孩子的原因,佝僂著背。
女人穿水紅短袖衫,頭髮束在後腦,上面沾著些草屑,背上那孩子嗷嗷叫著薅她頭髮,一把把抓在手裡狀如枯草。她聳肩顛了顛背上的孩子,伸手托起使他趴得穩些,才空出手來拉住阿文,「你做什麼去,要吃飯了,來幫忙燒火。」聲音是年輕的,她年齡並不大,只是被生活和養育折磨得顯老。
「就來。」阿文沒回頭,答應了聲要讓開。
「這是哪個?」女人還沒放手,看見宋沉煙,疑惑問阿文。
「你莫管。」
「我不管你還有哪個管你,多問一句都不行?啥脾氣哦。」女人臉色有些不好,「等明年何哥他們回來,帶你一起出去找事做。我再不得管你了。」
阿文站在原地不說話,低下頭,脾氣也是犟的。
「她是你姐姐?」宋沉煙看著他,「你去吧,我知道出去的路,不該耽誤你。」
「是我同學,叫何姐。」
「同、同學?」宋沉煙猛有些吃驚,迅速又掩下異樣神色。高低幾屆都可以稱為同學,再說深山裡教育資源或許短缺,有些人讀書晚些年齡大點,也正常。她點點頭,也叫了一聲何姐。
宋沉煙本就生得美麗,站在陽光下皮膚白到發光,這段時間營養補充到位,面色紅潤身段也豐盈水靈,穿著宋子浮讓人送來的新款套裝,煙青色的綢緞,湖光山色般秀麗瀲灩。
何姐仰頭打量起她,眼神里有些羨慕神色,她舔了舔乾涸嘴唇,抬手擦臉,「你是哪家的女娃,沒見過叻?」她又問阿文,「這是給哪家說的媳婦?真好看。是不是村頭那家哦,用姑娘換回來的媳婦?」
「不是的,何姐你先走,我回屋去餵了雞就來煮飯。」阿文打發女人,往廟旁邊搭的一間草棚走。
宋沉煙心裡不是滋味,跟在阿文身後。
草棚沒有門,拉了張麻布帘子勉強擋住一半,四面牆漏風,沒有窗,四處舊得看不出顏色。裡面靠牆用半扇門板搭了一張窄床,另外半張門板搭成桌子,下面墊的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