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
宋子浮心脈寸斷,再也沒有力氣起來,他的面頰貼在冰涼地磚,消毒水化作空氣,直衝五臟六腑,熏得人涕淚橫流。
護士攙扶他起來,同情問:「你是家屬?」
他點頭,扶住病床艱難站穩,顫抖著手要去揭那塊白布。
「哥哥……」
這是天邊最動聽的呼喚,宋子浮閉眼,想將這幻覺雋永留在腦海,想感受她的溫度,他睜開眼,想見她最後的容顏,繼續伸手往前探。
「哥哥。」聲音稍大了些,從身後傳來。
他愣住,心跳劇烈,既害怕又期待,燈光清冷幽藍,像一道聖光從寬闊肩頭往下揮灑,他的頭微微垂著,脖頸白皙修長,背部隨呼吸起伏。
宋沉煙又喊:「哥哥?」
宋子浮緩緩轉身。
她額角貼著小塊的白紗布,小臉乾淨長發凌亂,穿修身黑色羊絨衫,僵硬坐在牆角不鏽鋼椅子上,肩膀縮著微微發抖。
宋子浮一步上前抱住她,聞到她的香味,活生生的人抱緊在懷裡,他腳步微晃半跪在地,終於也活了過來,回過神方覺得手腳發麻,重重悶哼一聲,渾身重量都搭在她身上。
「哥哥。」宋沉煙哆嗦著,只會重複喊他。
宋子浮黑眸酸澀淚水飽脹,微微鬆開她,捧起她的臉仔仔細細的看,怎麼也看不夠,又伸手探向她後背和膝彎,抱在身上急切問:「還有沒有哪裡受傷?」
她臉色慘白,眼睛濕潤,神情恍惚搖頭,慢慢抬手為他拭去面頰淚痕,輕聲道:「哥哥,不哭。」
哥哥,不哭……
宋子浮一滴熱淚從眼眶滑落,滴到她的臉上,順著她緊緻下頜滑至鎖骨。
那年父母在家中中彈,母親一息尚存,送至醫院卻仍然晚了一步。
深夜在斂房走道,十二歲的他抱著她癱坐在地,她的公主裙浸透了血,小小人兒害怕惶恐懵懂無知,卻忍住哭聲,用肉乎乎的,沾滿血的小手為他拭淚,抽噎著安慰他,哥哥,不哭。
回憶帶著血腥湧來,又卷著痛意退潮。
醫生拿著單據從外面進來,看向宋子浮:「患者家屬不要過於緊張,她額頭擦破點皮,沒有其他外傷,輕微腦震盪不需要住院,回家觀察幾日,不適隨訪。」
宋子浮一顆心稍稍放下,手卻不鬆開,抱她在懷裡起身坐於椅上,拉開西服將她裹入胸膛,面頰也緊貼著她。
嚴鎮這時帶大劉小劉趕到,身邊跟著現場那位便衣警察。
「這位是趙警官。」嚴鎮簡要介紹,安排人去繳費,又去照看阿文。
趙睿年約三十,面額方正開闊,膚色黝黑身材魁梧,穿黑色飛行夾克,氣質利落硬朗,他開門見山問:「宋小姐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