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轉過頭,沉默地望向廣闊的天際,「冬天到了呢。」
「嗯,我來是要向你辭行的。」
楚成允轉頭,「辭官?是又被皇叔針對了?」
陳大寶笑了一下,「也不全是,主要是覺得人生苦短,想帶小潼一起出去看看。」
楚成允垂下眼帘,淺笑一下,「辭官也好,脫離朝堂,也免得被我拖累。」
「陛下說的這是什麼話,何來拖累,我這是心甘情願。」
楚成允轉頭看向一旁正在捧著繡棚一邊念叨一邊刺繡的母妃,「多謝了,一路保重。」
……
陳大寶走了。
楚成允想,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往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他望向那高高的宮牆,心裡湧上濃濃的孤寂
陪母妃用過晚膳後,踏著沉沉夜色往回趕,即使有宮女手中宮燈引路,還是照不亮那黑暗的路。
路過景若園忽然頓住腳步,那黑沉森冷的宮院裡仿佛有一隻手在朝自己揮舞。
「當初母親……為何要自盡?」楚成允幽幽地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生命只有一次,她為何如此不珍惜……
小灼悲傷地看著他,「據說她只是病了,所以……」
楚成允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重華殿裡燭火葳蕤,火光中,楚長卿正伏在案前處理政務。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回來了,晚膳吃了?」
楚成允笑著走過去,「吃了,在母妃宮裡,皇叔吃了嗎?」
楚長卿將人拉到懷裡,「嗯,身上這麼涼,怎麼不多穿些。」
楚成允乖順地靠在他肩頭,「下午去時還沒這麼涼。」
楚長卿寵溺地颳了一下他的鼻尖,「也怪你那小太監,不會伺候人。」
說完,將那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裡,拿出一個木匣子,打開,裡面琳琅滿目。「今晚玩哪個?」
楚成允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平靜道,「阿允都可以,皇叔選。」
楚長卿沒有動,盯著懷裡人靜靜打量,不知為何心口痛了一下,他合上木匣子,輕輕圈著那纖細的腰身,不知不覺中,懷裡人似乎真的瘦了。
「那今夜就不玩了。」
楚成允沒有說話,只對著他淡然一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小心肝不再掙扎,不再求饒,也不再對自己哭,永遠都是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
起初楚長卿還挺受用,以為自己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乖小子,可如今卻不知為何看到這笑容,覺得心口堵得慌。
「擬旨,散了後宮吧。」他說。
楚成允臉上笑容頓了一下,又繼續彎起眉眼,「好。」
稟筆太監盛上用物,楚成允抬手執筆,在明黃色錦帛上書寫,洋洋灑灑,委婉地將自己不能人道,無法有後寫在了聖旨上,擱筆,握著玉璽毫不猶豫地按了上去,鮮紅硃砂同墨色字跡重疊在一起,莊重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