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濤活到現在都沒跟她媽起過什麼大的矛盾,他嘴甜皮厚,一向能哄人。但那天回去,他哥都沒能攔住他,宋濤挨了他媽狠狠一耳光,被打到偏過頭後還笑,「您知道了也好,我一向不爭取什麼的,但是這次不一樣。」
他被關在自己房間裡,他哥宋聞過來敲門時也軟硬不吃。宋聞難得被氣得不行,最後風度翩翩朝親弟弟房門上踹了一腳。
宋濤不知道自己大哥跟母親說了什麼,但他大概是可以猜到的。他哥的婚姻從不是自己選擇,對於宋聞來說,感情已經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了。但他也明白自己這個看著長大的弟弟,就是重情重義,就是要熱鬧才能感覺自己活著。
他手機上的信息有兩個交集甚少的人。一個是凌家的凌越,從小在國外長大,在同輩里是最自由的一個;另一個是曾經恩人的外孫女,是天塌下來也能自己淡定處理從容面對的個性。
許多年都不曾聯繫,發來的信息卻一個比一個多,卻又同樣保持著默契沒有直接打電話過來。
電話同信息不同,有情緒的聲音和沒有感情的文字不一樣,需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卻不暴露自己的態度以便隨時調整應對,足夠聰明的兩個人。
宋聞同樣的信息回兩遍,突然覺得很有意思。他很少用「契合」去形容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但信息那頭的兩個人,居然能讓他覺得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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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許出院前一天,宋悅詞替她打了個預防針,她不知道母親是否可以接受乘坐陌生Alpha的車,即使是凌越是個可以對自己信息素掌控得很好的Alpha,即使宋清許現在已經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了。
但是多方考慮之下,尤其是宋悅詞自己最近的信息素極其不穩定,不確定開車途中會不會突然發作。她更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冒風險,不想讓宋清許發現自己的異常。如果凌越在的話,有他的信息素,至少能夠穩定一些。
她大概講了一下自己和凌越的關係,沒有直說是男朋友,也沒有隻說是「朋友」,而是「關係挺好的朋友」。宋清許已經不需要帶著監護設備了,病房裡沒有了一聲一聲的「滴」格外安靜,她抬手摸了摸宋悅詞的臉,「媽媽好像知道你這個『關係挺好的朋友』。」
凌越不想讓宋悅詞知道的付出有太多,宋清許不想讓宋悅詞擔心的事也同樣很多。所以宋清許腺體摘除後某天出現的劇烈反應,醫生第一時間就要通知家屬,但宋清許即使痛苦到發不出聲音,也竭力伸出手去阻止。
她記得清楚,那天是宋悅詞的新劇目首演,是面向國內外觀眾的極其重要的一場。絕對不能影響宋悅詞,不能讓她失去來之不易的機會。
她在病床上流淚,一個匆匆趕來的男孩子推門進來,有一雙淺棕色的眸,在場所有醫生看到他態度都格外恭敬。
那個男孩子一眼就看懂了她的想法,他說:「阿姨您放心,不會有人告訴宋悅詞的,您現在需要緊急治療,您放心配合,我就在外面等您。」
直到宋清許的情況平穩,凌越才又進了病房。他這次進來時套了足夠厚的防護服,就怕自己的信息素會影響到宋清許。他把手機屏幕舉到宋清許的面前,是一張抱著花謝幕的宋悅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