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老爺總說,讀書人該修口德,莫妄言,少抱怨,多靜思,如今他卻覺得未必是好事,比如現在,說話半截叫人抓耳撓腮。
楊靈籟轉而想到什麼,猛地站起身來,略帶懷疑,「你不會是真沒錢,給我在這打馬虎眼吧?」
像是戳破了什麼東西,整個屋內都靜了下來,氣氛愈發沉默。
呂獻之別開了眼,越發像是心虛的狀態。
楊靈籟不敢相信,「你說話啊?」
或許是見公子明明生的光風霽月,卻在錢財上短了一截,那種被逼問的反差叫屠襄心中不忍,冒著生命危險委屈道。
「大娘子誤會公子了,公子的錢財已悉數進了您的口袋,哪裡還能拿得出別的。」
被倒打一耙的楊靈籟急紅了眼,涉及到黃白之物,她怎麼會漏掉,「你在這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收過你家公子的東西,別在這血口噴人啊。」
「大娘子是真不知,還是裝的?」屠襄有些狐疑,「送去楊府的聘禮中,其中便有整整兩三箱金銀是公子置辦的。」
像是抱怨,他又懟了幾句。
「誰家聘禮會送金元寶那等俗氣之物,至多就是些金釵首飾之類,也是公子偏要我去添那些東西,明明那都是公子在書院學習中了進士得的錢財,再加上從前攢的才湊夠了整整幾箱……」
還有些意猶未盡,屠襄卻戛然止住了,他是真怕秋後算帳又要被陰陽一番,大娘子的口才當真是無人能及,便是這整個國公府最會戳人的素姨娘日後也得是手下敗將。
楊靈籟跟盈月互相看了幾眼,終於對上了號。
原來那婆子當時真沒騙人,呂獻之是添了東西的,甚至還是她最喜歡的金元寶。
這就是有些尷尬了。
「哦,原來是你送的。」楊靈籟瞧著他欲言又止,不過轉瞬又趾高氣揚起來,「那你這給的也太少了,怎麼說也是堂堂國公府,不至於才攢了這點東西吧。」
呂獻之對著她那絲毫不覺羞愧的臉險些維持不住表情,當時他叫屠襄去添東西也是想到楊府不會給她太多嫁妝,若是出了事好應急做做面子,沒想到卻還要被嫌棄。
「只有這麼多了。」
楊靈籟見人別過頭去,便知道怕還是真的只有這些了,頓時意興闌珊,本想大撈一筆,沒想到就是個空殼子,都是已經收了的東西現在再說也不值當高興了。
市儈的模樣實在可惡,屠襄忍了又忍,沒忍住。
「大娘子,這些真不少了。」
「公子每月的例銀也不過兩百兩,那幾箱東西已經值三萬兩了,便是再掏也拿不出來了。」
楊靈籟聽了,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還真是,按著兩百量來算,今年他剛剛及冠,二十年攢了也不過四萬八千,除去一半的生活成本,也就是這個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