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鏡湖之旁,根本生不出燥熱,別氏是在緊張什麼。
而趁著人群的間隙,她猝然瞧見站在假山一旁,正不知所措是否要過來尋她的盈月,楊靈籟使了個眼神,悄悄往後退到人群後,未來得及問旁的,只低聲吩咐了幾句,又重新站回原位。
長公主正叫了楊四娘上前去問,明明已然知曉此事如何,卻還是將楊四娘的話又聽了一遍,且是反反覆覆的去問,明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細節都要百般計較一次,或許在旁人來看,是所謂公正。
曹氏只當長公主是不想摻這趟渾水才細細詢問,雖不耐卻也是老實等著沒有插嘴。
可叫楊靈籟去瞧,是故意在拖延什麼。
是為了等什麼人,還是為了給某個人留些時間?
可該問的總是要問完的,大長公主側頭看了一眼還在沉思不語的別氏,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忍,她本只需張嘴就可以把此事翻篇。
一國長公主所說的話,便是旁人有閒言碎語怕也是不敢違逆,可皇權之下,總有鄙陋。
新帝在宮中步履維艱,她作為親姑母,委實做不得什麼。
就像當年崔氏家難,為了皇權,她也是這般。
長公主是尊貴至極,是新帝都需上前攙扶,次次免行禮的特例,可若有礙朝政,如何去做日後千古的罪人。
「本宮已是聽全了來龍去脈,當年苟夫人病重前,曾擇了陳大公子收作名下嫡子,可因一些繁雜之事,此事一拖再拖,至臨世前都未成,如今別夫人乃咸陽侯繼室,此事卻乃苟夫人所為,二者不同,不可相較,依本宮看,此事就做從前雲煙散了便好。」
長公主說的極慢,話語裡沒有任何偏頗,就當前論當前事。
按理來說是這樣,可前提是,旁人不知苟氏乃別氏親姨母,曹氏定會抓住這點不放。
「殿下,您許是忘了,苟夫人是別夫人的親姨母,論孝道,長輩遺願該盡力去成才是,這也是咱們大燕立朝之本啊!」
曹氏面上是為你好的善意,心裡卻是幸災樂禍。
重提當年舊事,不知曉的撓耳撓腮,單從面上也覺著是此言有理。
知曉地心裡都亂了,曹氏此話當真是殺人誅心,這麼多年過去了,誰也沒有再主動提過,如今翻出來,如何自處都是問題。
見別靜嫻不吱聲,曹氏特意拿無形的針又扎了一遍,「別夫人,聽旁人說,你極信菩薩,怕也是信在天有靈,苟夫人當年走的悄無聲息,你如今成全了她的遺願,也是儘自己的忠孝,也是像菩薩稟明自己的誠心啊。」
「雖說平白多了一個庶子記在名下,可就是日後見了,也是用心懷念老人,你在這人世多念一遍,苟夫人在天上也能多笑一天。」
長公主臉色已是極其難看,她從沒覺得有一刻這般想堵上曹氏的嘴,多少年了,這人在京中肆意妄為,見什麼都要摻一腳,給長平侯拉了多少盟友的同時,也就給自己帶了最少恨,竟是不怕遭什麼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