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意,對不起。」
他這兩年總喜歡說對不起,被他丈夫快要逼瘋了,方才他朝盛焚意爬來的路,他精神一直恍惚,在清醒之前他都以為自己是在暗無天日的家裡的樓梯上慢慢朝樓梯盡頭的丈夫爬去。
「觀泠。」盛焚意喊了觀泠的名字。
觀泠驚了一下,「怎、怎麼了?」
他垂眼,去看盛焚意。
「我……有點不舒服。」盛焚意脖子一側,腦袋輕輕搭在觀泠瘦削的肩膀上。
「需要……我做什麼嗎?」觀泠愧疚道。
盛焚意今天因為他和別人打架了,打架很難受吧?
「領帶、扯開。」盛焚意如命令,可語氣柔軟很多,和以往的冷淡截然相反。
觀泠這才想起什麼,他一邊給盛焚意解領帶,一邊望著盛焚意搭在他肩上的半張側臉。
盛焚意的睫毛很長很直,黑漆漆得如深淵陰鬱,平日裡瞧著怪異卻美麗,此時這睫毛隨細眉微蹙的惹人憐惜的動作里抖動一下,如蝴蝶振翅,濃密的陰影灑落出令觀泠無法移開目光的濃郁美麗,他忽而眼皮輕掀,醉意深深,冷卻艷麗。
觀泠終於想起來了,怪不得盛焚意變了個模樣。
原來是喝醉了啊。
觀泠這才記起盛焚意酒量不好這一小小的帶了人味的弱點。
盛焚意剛喝了一點玫瑰酒,那個酒,度數很高的。
醉了很正常。
「觀泠,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沒那麼畜生。」盛焚意的臉頰蹭了蹭觀泠的肩膀,鼻尖不再冰冷,攀附出花枝般的濕熱抵著觀泠的脖子。
他喝醉了,就會這樣黏人,觀泠知道,所以觀泠沒覺得奇怪,甚至覺得有些熟悉……原來以前,可以和盛焚意這樣親昵的麼?
「你喜歡出門,就出門,我不會和你的丈夫一樣鎖著你。」盛焚意烏黑的長髮如蛇落在觀泠的身上,觀泠在自己愈發不堪的心跳聲里聽到盛焚意他說:「你不用對我感到愧疚,不是你的錯,我被他們羞辱,被他們打,被他們欺負,都不是你的錯,是我不討人喜歡吧……觀泠……我不要和你再也不見面。」
窗外又下起了大雨,潮濕陰暗,觀泠喉腔一澀,盛焚意總這樣無辜……總是被他們無緣無故欺負,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自己,盛焚意不會這樣慘的。
他的餘光瞥著這場春日瓢潑,在雷聲轟鳴幾欲震碎他所有理性的瞬間,他身上忽而密密麻麻刺出不安的癢意,身上像是有一條美艷的毒蛇在游離,可他掙脫不開,或者說,他沉迷於毒蛇的游離帶給他的無法言喻的即將偏離軌跡的失控滋味。
這是在做什麼……觀泠,你為什麼不掙開盛焚意……觀泠,你為什麼不拒絕盛焚意呢?
你說啊。
說以後,再也不和盛焚意見面,這樣你才不會和他出軌啊……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