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車裡,指腹搭在自己此時此刻毫無遮擋的傷痕累累的腕骨,指尖深深地刺了進去,將昨天被他劃破的、還未癒合的那條紅色的傷疤挑開了,鮮血慢慢湧出來,沿著瘦削瓷白的手背曲線滑落下去。
滴答。
滴答。
血水落地如樂曲的優雅聲和窗外風雪呼嘯的粗|俗聲交相輝映,盛焚意像是非常喜歡這個聲音,他閉上眼,微微仰起臉,望著黑如深淵的車頂。
他的老師早已雙腿發軟地被保鏢們帶去了另一輛車保證安全。
半晌,盛焚意恢復了理性似的,他拿起帕子面無表情擦著手上的血,可他還是聞到了身上的血味,這股血味在結婚兩年裡曾被觀泠聞過無數遍,如果他現在以這個樣子回家,觀泠一定會聞出來的。
觀泠剛才就聞出來了,一副很怕他……不,是害怕盛焚周的樣子。
「觀泠不喜歡我們送的巧克力蛋糕,觀泠不喜歡我,觀泠想逃跑。」盛焚意俯身,眼珠盯著地上的血。
像是一面鏡子,宛如凝望他空洞至極的心臟。
也像在與另一個人對視。
「盛焚周,怎麼辦。」
盛焚意捂住半張臉,良久,他唇瓣微扯,如蛇如狐詭艷的臉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車窗降下來,風雪吹進車裡,蒼白的雪吹滿他烏黑髮絲,一時間冷如冰塑。
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棟山間別墅,冷清骨剝掉了,目光濃稠而瘋癲,流連又愉悅地停留在觀泠所熟睡的臥室的方向。
「睡吧。」他喃喃道。
睡吧,親愛的,我必如雪崩再來。
——
觀泠根本沒有睡覺,可他的裝睡太生疏,他不知道盛焚意有沒有發現,可他目前唯一得知的是,盛焚意不在家。
他是安全的。
可他還是警惕極了,他到底不算太笨,先是叫了叫盛焚意,沒有聽到回應,他才借著小夜燈昏暗的光線從枕頭裡把安德森臨走前給他的那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拿了出來,他的指尖蒼白髮抖地摸著那一串數字,唇瓣動了動,在拼命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