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寒陽原本是帶著報復的快意過來欣賞這場主僕之間的虐殺的,他一想到能夠看到雲櫟瀟的痛苦,掙扎,懊悔的樣子就身心舒暢。
可是雲櫟瀟沒有他所能想到的任何情緒,非但沒有,他甚至還冷血到,仿佛面前跪著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可以隨意捏死的蟲子。
羽寒陽分不清了,剛才大殿上那個會因為羽凌威偏私而眼底含淚的雲櫟瀟,和現在他面前這個沒有心的怪物。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這樣的雲櫟瀟已經不是讓他忌憚了,而是恐懼,深深地恐懼。
雲櫟瀟對待陪伴多年的鬼針都能如此不講情面,那對待他們這些切實傷害過他的人呢?
羽寒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雲櫟瀟真的,不會同他們……計較嗎?
鬼針死死盯著雲櫟瀟那雙漂亮無辜的眼睛,想從中找出哪怕一點點的隱忍和不舍,他就能說服自己,雲櫟瀟有苦衷,他是迫不得已的,誰都不能違抗家主的命令。
可是沒有,雲櫟瀟的瞳孔就像無底深淵,生不出任何他期待看到的溫度和感情。
他從10歲開始就被調配來伺候雲櫟瀟,一直在到今天以前,他還深深相信,就算在雲櫟瀟的心裡,真正重要的只有寒月公子,但自己陪伴了他那麼多年,總會有哪怕一點,就一點的不一樣吧。
沒想到,終究是他太傻太天真了。
當他沒有利用價值以後,雲櫟瀟就會毫不猶豫的棄如敝履。
他擰開了藥瓶,沒有任何猶豫地喝下了毒藥。
由他的少主,親手遞給他的毒藥。
*
毒發後,症狀相當殘忍,鬼針的哀嚎仿佛讓人置身無邊地獄,羽寒陽終於忍受不了,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於是小藥廬內,除了受刑者,只剩下了雲櫟瀟,他低著頭,身姿依然挺拔,看著鬼針在自己的腳下扭曲打滾,脖子上遍布因為痛苦而抓出來的血痕。
鬼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最後甚至不顧尊嚴,抓住了他的腳踝,已經無法說話,但眼神里寫滿了最卑微的懇求。
求他這個劊子手。
「少主,求求你,讓我死,讓我死。」
雲櫟瀟單膝跪地,從袖子裡摸出一顆紅色的小藥丸,塞進了鬼針的嘴裡。
須臾,這張曾經年輕俊秀的臉,就一點一滴的,變成了如同百歲老人般枯槁醜陋的臉。
那雙原本充滿神采的瞳孔,現在就像擺在宴席上的魚眼,死灰死灰的。
雲櫟瀟抿緊唇,伸出手闔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