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停地,不停地墜落,終於墜落到了無底深淵,所有的光芒都熄滅了,包圍他的只剩下黑暗和冰冷。
宋音塵避而不談,他不信他了。
兩人就這樣互相凝望著,明明只是幾步的距離就能擁抱彼此,現在卻恍如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雲櫟瀟在那雙桃花眼裡,再也找不到昔日宋音塵的影子。
他忽然有了一種很強烈的確定,他曾經擁有的那個宋音塵,大約是隨著映天山的寂滅,也永遠消失了。
這世間,竟真無人還會愛他了。
雲櫟瀟突然就笑了,整個寢殿內都揚著他的笑聲,詭絕而空靈,眼角的淚輕輕滑落,砸在地上,濺出絕望的水花。
青夜的刀再逼近了一分,在雲櫟瀟白皙的脖頸上落下一道殷紅的血痕:「我這就割斷你的喉嚨,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雲櫟瀟止住了笑,用最是淡漠的語氣對宋音塵道:「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雲櫟瀟絲毫不在意青夜擱在他脖頸上的刀,他一步一步走近宋音塵,走到床榻下,抬頭望向宋音塵,對上那雙漂亮冷漠的桃花眼,眉眼彎彎地繼續刺激對方:「從始至終這都是我的計劃,和哥哥假意反目成仇,為了順理成章的來到映天山,我還幫助了哥哥假死,騙取了你們的信任。」
「來到映天山後,我就一直同哥哥保持聯絡,等時機成熟後,我就和哥哥裡應外合,洗劫了這映天山。」
「羽氏和宋氏自始至終都是敵人,事到如今,你們與其責怪別人,怨懟命運不公,還不如怪是自己太蠢……」
雲櫟瀟譏諷的話還未說完,肩部突然一涼,然後劇痛蔓延開來,他低頭瞧了一眼,只見自己的肩胛骨處探出一截銳利冰冷的劍鋒,是青夜的劍。
雲櫟瀟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他依然沒有回頭,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也沒有絲毫收斂,繼續望著宋音塵,軟著嗓子問:「所以呢,音塵哥哥,這回是要殺我了,對嗎?」
宋音塵眼底翻湧著驚痛和戾氣。
他從桃花林回來,整個宋氏一夜變了天,絕大多數人都死了,他跪爬著,一具一具地翻開屍體,管家、乳娘,丫鬟……全都死不瞑目。
那一雙雙空洞的眼睛都像在詰問他:「音塵公子,明明在辦你的喜宴呢,我們怎麼被殺了?」
下一具是月影。
這個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總是沉默寡言卻武藝高強,無數次保護了他的人,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月熙的懷裡,喉間猙獰的血痕清晰可見,輕易奪走了他年輕的性命。
月熙沒有流淚,他只是抬著一樣空洞的眼睛,望著宋音塵道:「公子,哥哥只是暫時睡著了,對嗎?哥哥不會死的,一定不會的,對不對?他只是睡著了,睡一覺就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