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的一天開始的早,醫院則是不分早晚。
郁景在醫院門口買了奶奶最喜歡吃的油鹽兒燒餅,從小吃店門口出來發現易藍因戴著頭盔手裡正抱著一大捧百合花,身後跟著水果店的老闆,正找地方把手裡碩大的水果籃子往她手心裡放。
大明星此刻滑稽得像默劇大前輩憨豆先生。
郁景幾步過去,「你買這些幹嘛?奶奶吃不了。」她剛從她手心裡費勁拿出來那果籃,水果店老闆立刻閃身,恐易藍因突然改了主意找他退果籃。
易藍因艱難地從那一大捧花後現出腦袋,「奶奶吃不了就你吃,別廢話了。」
聲音嗡嗡的,郁景得把耳朵貼在她頭盔外面才聽得清。
易藍因不大樂意地推開她,「別碰壞我的花兒。」
郁景無奈地挑眉,「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易藍因晃晃那沉重的頭,「我不緊張。」
郁景笑著推著她的肩膀,一路走向奶奶的特護病房。
兩人進門的時候,門兩邊還有兩個穿黑西裝的守門,很像黑…幫電影,見到郁景,還要先鞠一躬。
「郁總。」還要特意壓下嗓門。
郁景緊咬下唇,硬著頭皮朝他們點點頭。
推門進了屋子後,縮著脖子對著空氣打了幾拳,她算個屁的總。
易藍因小聲地笑話她,又拉著她的耳朵鬼鬼祟祟地小聲道:「習慣就好了。」又壞笑著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
郁景沒辦法習慣,她從玄關處探過頭去,床上的奶奶還沒醒,她放緩腳步走近奶奶的病床,拿起床邊柜子上疊起來的乾淨毛巾,輕輕擦了擦奶□□上的汗。
前些年奶奶還沒這麼怕熱,最近一兩年開始盜汗,睡到後半夜就熱得滿頭大汗,卻不像小孩子似的熱了會踢被子。她睡覺很老實,手腳都不動的。
郁景在國外的時候,曾托已回國的戰友幫忙帶奶奶去大城市看病,西醫都說沒什麼大問題,中醫也只是開了各種溫涼的中藥。
郁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小的時候,農村是沒有空調的,奶奶家裡只有一個大大的傻瓜風扇,時而好使時而不好使。她小時候調皮又火氣旺,十里八村的孩子屬她最皮實,到了夏天,就是和老天比耐力的時候。
奶奶叫她回家吃飯時身上總會帶著一張乾淨的汗巾,就像這樣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擦拭她的額頭。
才過去幾年的光景?不過是還不能保護自己的小孩子漸漸長大長高,成為大人以後,大的人就老了。
郁景放下手裡的毛巾,拉了條椅子給身後的易藍因坐。
「多打幾盆水來吧。」易藍因小聲,「這天兒,不能開空調了,老人家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