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生就含著金湯匙出生,自然不知道我這種社會底層人民是怎麼生活的。」譚樂低頭扣著杯子上已被磨的看不清楚內容的標籤,「我每個月的工資除去各項費用,能留給房租的錢只有一千塊,你可以可著整個A市打聽打聽,一千塊錢除了住隔斷、地下室、或者是六環外半地下的小一居,我還能有什麼選擇?」
白石張口結舌,瞬覺得自已即將說出來的話沒了力量,他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自已的立場,「可你真的不能再住在這裡了,馬上就要入冬,A市的冬天那麼冷,陽台連暖氣都沒有,你身體哪扛得住?」
可不,他家陽台密封性那麼好,只是睡了一夜的陽台就發高燒還鬧到了急診去了。譚樂可是天天睡在陽台,這老破小的破房子四處漏風,等到了冬天完全就是拿自身免疫力抗寒流,怕是過街天橋的地下通道都比這裡暖和!
譚樂不以為然,抿了一口熱水默默開口,「你知道麼,我從十二歲開始就住在陽台,那時候比現在條件還艱苦得多,冬天連一床暖和褥子也沒有,f市陰冷,到秋天被子根本曬不透,有時候蓋在身上一夜連腳都暖不熱,我不也活到現在了麼?更何況我現在冷了還能給自已點個電熱毯,實在不行了還能去公司湊合湊合…」
「譚峰就是這麼對你的?!」白石氣的破了音,「他們把你當人看麼?!」
譚樂自嘲,望向白石的眼神似是利劍,他沒有回答只是梗著脖子繼續開口,「現在我餓了可以自已買吃的,我冷了可以給自已買衣服買被子,我已經過的比過去好很多了,拜託你,不,我求求你不要再用自已的想法、自已的標準來審視我的生活,我真的過得很好。」
落日帶著最後的一點餘暉墮入地平線下,白石一米八八的大個杵在逼仄的陽台門口,對視上譚樂淡漠的目光,只覺渾身冷如冰霜。
他只是越過譚樂的頭頂看向陽台外黢黑的樹影,說出來的話卻像是虛無縹緲的安慰,他說,「會好的,以後會好的。」
譚樂冷笑,黑暗遮掩住他眼中的猩紅,徒留強裝鎮定的虛假偽裝,「會好麼?怎麼變好?靠接受你的恩惠,接受你的施捨,拾人牙慧活著?白石,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有自尊的?」
字字振聾發聵,只是連說出這話的譚樂都不敢去看白石的反應,他低著頭啜飲著保溫杯里的熱水,蒸汽熏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許久白石才哽咽問他,「譚樂,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譚樂不願回答,傾身將剛才只看了一個開頭的《程式設計師數學》再度翻開,盯著書上的向量幾何和計算機圖形的標題,內容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白石將他的書抽走合起,蹲在譚樂的身邊抬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