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中的時候?還是初中?
在他母親死後,經歷過八歲那次對周家的威逼利誘,周霖就像是一夜之間成人了一樣,後頭無論在家裡受了多大的委屈,來於光明這裡也頂多是眼眶紅一紅就過去了。
「你確實是,有些變化。」
於光明艱難地托起周霖的臉,手心裡都是潮的,周霖在黑暗裡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於叔,你還有什麼想看的想吃的,我都給你帶來。」
「我還沒死呢。」
於光明笑了一下,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所以不能倒在這個地方。
「扶我起來。」
於光明在周霖的幫助下艱難地支撐起身子,他對身體的痛苦已然麻木了,看著周霖那張和他母親十分相似的臉,於光明心中就像是燒著一把火,將腦子裡那些混沌的荊棘燒得一乾二淨。
於光明靠上軟墊,喘了一會兒說道:「是因為那個姑娘吧?你在她面前不想再藏了,所以,沒以前那麼能忍了。」
周霖心知他總歸都是瞞不過於光明,擦掉臉上的眼淚輕輕嗯了一聲:「這感覺很好。」
「跟我說說她的事。」於光明喘勻了氣,雖然面如死灰,但神情卻已然恢復往常。
「好。」
周霖想到於光明命不久矣,如今問起趙磊的事恐怕也是在為他做打算,當即細細將二人從小到大相識的經歷包括趙磊的出身都同於光明說了,末了他輕聲道:「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她就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是趙玲和姜永濤的女兒。」
於光明雖然一直身居幕後,但這些年娛樂圈裡的事情無論大小,他多少都知道一些,在快二十年前,趙玲和姜永濤的死也算是當年的重大新聞。
「斯瑞是趙家的產業,只有一個女兒,卻讓他跟母姓,說明夫婦二人能出道靠的也是斯瑞的扶持,對嗎?」於光明一下便看出了問題,「這個姑娘的父母活著的時候多半就受斯瑞的擺布,他們過世之後,趙夕蕾就更是要聽趙鑫的話了,所以,其實和你的處境差不多,是不是?」
周霖點頭:「沒錯,她不想做家裡給她安排的事情,所以才當攝像的。」
「因為對她來說,蘸著死人的血吃人血饅頭,是不能被原諒的。」
於光明仿佛自言自語般地念著,最後笑了起來:「難怪,你說她是最好的選擇,對於她來說,你應該也是最好的選擇吧?」
周霖想起月光下穿著紅衣的趙磊,一直以來壓在胸口揮散不去的煩悶才稍稍好轉了一些:「就當是一場交易,應該也是雙贏的交易。」
「把感情的事情當交易,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於光明艱難地咳喘了一聲,即使時隔將近二十年,他還是時不時能記起女人那張燦爛的笑臉。
痛苦和後悔在他心底生了根,長出的每一朵花都滿是尖刺和劇毒,慢慢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扎得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