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大雨剛歇,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別墅後的泥地里。
阿東能感覺得到,警察就跟在他的身後,鑰匙在不斷擊打著皮帶發出脆響,而對方的視線則一直停留在他的後背上。
他正在懷疑自己。
阿東的額頭浸著一層冷汗,也多虧了之前淋過一場雨,如今才沒有叫對方看出異常。
他們已經將別墅群後的荒地走了大半圈,即使阿東再如何拖延,按照順序,他們的最後一個目的地,一定是那片他不久前才逃出來的樹林。
強光手電的照明強度遠非手機可比,在這亮如白晝的光線下,阿東知道,一切都將無所遁形。
無論是長腿的屍體,又或者是,之前埋葬十一留下的痕跡。
大雨沖不毀那些證據,就更不用說,黑暗裡還有一個一門心思想把他變成兇手的「惡魔」。
「是不是這裡?你剛剛說林子裡有東西……就這塊兒的樹最多。」
忽然間,警察在他背後開口。
阿東深吸口氣:「我剛剛跑的太急了,天又黑,沒太看清,可能是吧……」
就這樣,被背後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地催促著,阿東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一步步地邁向深淵。
他們終究還是走進了林子。
深夜,月亮聽見開門聲響時,她已經睡下了。
連著兩天,未婚夫都將她丟在漆黑又空蕩的新房裡抱著這些冷冰冰的棉花娃娃睡,月亮平白生出火氣,然而再一想到枕邊人在不久前失去了父母,她的怒火卻又在開口之前就已經消散了。
「阿東,是你嗎?」
那人拖著腳步走進書房,然後很快又走了出來,輕輕回了她一聲:「你先睡,我把東西忘車上了,一會兒就上來。」
他的聲音怪異又熟悉,月亮打了個激靈,還沒回話,腳步聲又遠了,房間裡重新變得空蕩蕩的。
事實上,阿東並沒有回車上拿東西,他是拿著十一的手機回了車上。
在黑暗裡靜靜坐了一會兒後,阿東再一次嘗試將手機開機,但一片漆黑的車廂里卻始終沒有東西亮起來。
就像是林子裡的一切,這隻手機的所有功能似乎也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了。
幾個小時前,與警察走進林子的時候,阿東本已編好了謊言,打算再演一次發現友人死亡時的驚慌失措,卻不想,在煞白的手電燈光下,林子裡只剩下一片被風雨摧殘過的泥濘。
長腿的屍體還有被他們挖出來的坑都不見了。
似乎是發現阿東的僵硬,警察在這一片逗留的時間格外長久,細細用手電光照過每一個角落,但是,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