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給他夾了一條鵝腸:「說起來,你爸媽倒是也不著急,好好的大學畢業生在我這種小館子裡工作不務正業,換了我爸,殺了我的心都有。」
「那是因為老闆你家裡沒碰到過什麼事,所以才會對你有這麼高的要求……我爸媽只希望我好好活著就行了。」
何劍擦了一把汗,忽地笑了:「小時候我爸就對我說過,什麼都比不上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說起來,老闆,我是不是還沒告訴過你,我和我爸以前碰到過的那個意外?」
我搖搖頭,心裡卻想這小子得虧了遇上的我,否則一盤 68 的鵝腸就能讓他掏心窩子,我真的會擔心他以後被其他的資本家 pua。
何劍淡淡道:「我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天我爸開車載我去學校,在路上突然碰到一個女人在追麵包車,一邊追一邊哭,說自己的女兒被麵包車上的人抱走了,當時整條街的人都聽得到她的呼救,但是沒人敢上去攔,因為它開的實在太快了,跟瘋了一樣,一路都在闖紅燈。」
我張了張口,正是因為已經猜到這個故事的結局,我喉嚨里的聲音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樣。
何劍這時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後背,像是傷口還在灼痛:「當時……我爸只猶豫了一下就開車去追了,那是第一次我坐那麼快的車,我爸踩了幾腳油門,很快就追上了那輛車,然後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聲巨響,接著車子就翻了,我當時倒掛在車裡,看到麵包車上的人抱著一個孩子要逃,但是,這次終於有好幾個人圍上去,然後把他放倒了。」
「所以咯。」
何劍聳聳肩,並沒有繼續說後續:「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平安活著就好了。」
很明顯,這小子的實心眼也是遺傳自他爸。
何劍說的語氣很是輕鬆,但只要一想到他現在可以說是黃粱一夢鬧鬼的最大受害者,我的良心就在反覆挨打。
天知道那個大姐之後還會不會上他的身,萬一我這個店真不開了,這小子總不能揣著這樣離奇的毛病過一輩子。
我越想越是懊惱,終於忍不住:「早知道不該搬過來在你房裡打地鋪的,天曉得這鬼東西這麼詭計多端,就算上我的身也好,至少我沒你練的這麼男菩薩,還好制伏一點……」
「老闆你想什麼呢?」何劍愣道,「你命又沒我硬。」
「但是我……」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鄭重道:「你之前不是擔心住了這個凶宅沒有售後嗎?現在你就放心好了,即使我把房子賣了也一定不會不管你身上的事兒,到時候如果羅漢寺搞不定我負責帶你去其他的地方看,大不了多捐點香火錢建個廟,我就不信治不了這個妖魔鬼怪。」
話說到這個地步,何劍終於聽出不對,頗為震驚地看著我:「……老闆,你怎麼突然這麼財大氣粗對我這麼好啊?你不是對我這種單純的大學生有什麼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