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敬英適時扶住了仇文的手，他抬頭看那一堆複雜的文件歸類，伸手點開了其中一項。
一個女聲響起：「所有試驗資料已經上傳至中央系統，包括各實驗人員的遺囑。我們大概沒法繼續下去了。」
關敬英僵住了，愣愣地看著屏幕，屏幕上並沒有圖形，但他能想像這個聲音的主人說這句話的樣子。
「各位不必再費心救我們了，讓那些外派隊員回去吧，沒必要多餘犧牲那麼多人。」
夏至也盯著屏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錄音結束。
關敬英又連忙往上翻，在看到某條記錄的備註之後，他的手微微顫了下。
隨後關敬英點開那條對話。
這個黑匣子裡記錄的是實驗室內部人員與實驗基地外部通信的所有內容。
而在爆炸的前一個星期，有一條通話記錄是關敬英所在的基地，而那條通話記錄備註的是關敬英父母的名字。
「你有好好聽周叔叔的話嗎？」這是一道溫潤的男聲。
「聽了！」小孩的聲音還是清亮的，「但是，但是穎鶯妹妹好煩人啊。」
仇文聽到這兒才意識到這個小孩的聲音是關敬英的。
小孩在那兒抱怨周穎鶯的霸道不講理，他不喜歡跟周穎鶯玩，周穎鶯年紀太小了，他之前還看到周穎鶯哭出鼻涕泡了，一點都不愛乾淨。
仇文：……
他記憶里的周穎鶯是個有主見又高傲的人類，果然無論多精緻的人類，小時候都是小破孩。
通訊里基本是關敬英在那兒說話，而他的父母則是安安靜靜地聽，偶爾附和一聲。
他們似乎在引導著關敬英多說一點。
「前幾天我跟人去看了仇文的電影，他們都在哭，我也在哭。」關敬英相當愁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仇文還沒有死掉就好了。」
「仇文是兩百多年前的人，他也活不到現在啊。」媽媽笑著對關敬英說，「你為什麼要哭呢？仇文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他是你的副機長啊。」
「媽，那是我小時候的想法。」十歲的關敬英提醒自己的母親，「我小時候什麼都不懂。」
說到這裡，關敬英的聲音變得蔫吧了：「你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啊？我都長大了。」
夫妻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最後關敬英的父親開口道：「是啊，都長大了。」
「但是寶貝你還不夠大。」母親接茬，「你還很小……」
「我長大了。」十歲的關敬英並不清楚自己父母話語中更深層的意思。
他的父母知道他很快就要真正地「長大」，並不溫和，突兀且殘酷。
關敬英應該像其他孩子一樣慢慢地成長，在有自己的家庭之後再去體會離別。
而不是在這孩子什麼都沒搞懂的時候突兀地搶走他所擁有的一切。
關敬英呆呆地聽著這段對話錄音，而仇文默默地摟住了關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