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風驟雨從來由不得人,該來的終是來了。
林若雪跪在原地閉了閉眼,給那幾個壯漢比了個手勢,那幾個壯漢會意,猛地用力抬起棺木就要向外跑去。
就要抬出正門的時候,卻迎面伸出一隻踩著錦紋長靴的腳,猛地向那棺木踹去。
「碰」一聲巨響,黑色的棺木倏然墜地,狠狠砸在磚石之上,濺起一陣煙塵。
那靴子嫌棄似的在門檻上蹭了蹭,走進一個一身華服的青年男子,那青年面貌清秀,面上的笑容卻頗有幾分陰毒。
他身後跟著一群身配兵器的護衛,一身錦衣在這滿堂的縞素中尤顯的扎眼。他先是冷冷地環視了一圈廳中的陳設,而後嘲諷地笑了一聲:
「那逆賊尚還不知蹤跡呢,你們這是急著做什麼?!」
林若雪望著來人,從蒲團之上站了起來。
這人她認得,當年在宮中庭宴之上見過幾回,是萬綺柔一母同出的胞弟,眉眼和萬氏頗有幾分相像,甚至比起萬氏更多了幾分陰毒。
原先江淮還在京都時,萬麒便對這個聞名京都的小侯爺深惡痛絕。拋開江、萬江家原本就是對頭不說,江淮人雖霸道,卻著實從容貌、武藝還有知名度上處處狠壓他一頭。
他本是個心性極高之人,偏生總有人處處拿他和江淮比,而自己又處處比不過,時日長了都有心理陰影了,每每深夜想起便咬牙切齒。
如今江文鳶那個病秧子已死,安平侯又落得這般光景,聽家中長輩說要來安平侯府攔棺,他當下便自告奮勇攬了這個活兒,誓要藉此機會狠出一口惡氣。
林若雪緩緩走過去,站在萬麒的面前,福了福身道:「妾身林氏,見過萬二公子。」
「妾身?妾哪門子的身?」
萬麒回過神來,望著眼前一身縞素的少女冷笑,「分明還未成婚,卻膽大包天擅自給這逆賊操辦喪儀,天下竟有女子上趕著當寡婦?」
逝者的棺木尚在堂中,這話實在是過於刺耳。有地上跪著的下人都忍不住,咬著牙就要站起身衝過來,卻被林若雪的一個眼神止住。
林若雪緩緩轉過身,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垂眸望著地上的磚石,平靜道:「萬二公子請慎言。少將軍是為了大乾的子民戰死,逝者為大,還請萬公子看在斯人已去的份上,讓妾身將他的棺木葬下吧。」
「斯人已去?」萬麒上下打量著林若雪,少女只垂眸望著地面,一言不發。
萬麒的視線在她她身上膠凝一晌,目光落在她耳畔那多小白花上,饒有興致地笑道:「倒是你,林若雪,一個落魄商賈家的孤女,如今是以什麼身份,在這為那逆賊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