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不要命的敢踹老子……王洛?怎麼是你!」
萬麒這才用手撐著身子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看清踹他的人事面色當即驟變,語氣卻難免收起了幾分囂張跋扈的氣勢:「王洛,你在這湊什麼熱鬧!莫非你也要包庇偏袒那逆臣!」
「什麼逆臣,放你媽的狗屁!」
王洛說話向來十分不客氣,又是憎惡分明的性格,本就一直看不慣萬麒這種人渣,此時看著萬麒這副拜高踩低的樣子恨不得再給他幾腳。
話音落下,萬麒的臉騰一下又難看了,王洛卻才不管這麼多,又上前一步,冷笑一聲道:
「少將軍為國捐軀,是負隅抵抗還是棄城而逃,是功臣還是叛臣,如今聖上都未下定論,輪得到你這個趁人之危的蠢貨在這裡妄下定論?!」
「王洛你——」
這話說得沒留一絲餘地,滿堂的人都聽得清晰入耳,萬麒方才趾高氣揚的囂張勁兒就像一下子被人捉住甩到地上然後踩進泥里。
可他這人本就是見人下菜的,王洛的爹偏又是聖上御提的正一品封疆大吏,前不久才又擢升內閣閣老,即使他萬家如今蒸蒸日上,可王洛從身份上說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惹不起的。
於是萬麒看著眼前眉目端正的青年極盡鄙夷之色全然不將自己當個屁的樣子,伸手指著他,嘴唇顫了又顫,面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連帶著手臂都被氣得哆哆嗦嗦。
最後終還是狠狠一拂袖子,惡狠狠瞪著廳中的人甩了句「我們走!」,被一群人簇擁著跌跌撞撞地出了府。
「小嫂子,這是劉寧給您的信,您收好。」趁一片亂糟糟無人注意時,王敞之附在林若雪耳邊低聲道,往她懷裡揣了薄薄一片兒物件兒。
林若雪頷首收下,看見王洛正朝這邊走來。
王敞之這才想起似的,急急忙忙將王洛拉到這邊來,他不知這二人之前本就見過,只向她介紹道:「小嫂子,這位是王公子,與淮哥是舊相識,今日多虧了他才能將那群人趕跑。」
林若雪望著王洛,向他頷首福了福身:「王公子今日相救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王敞之只當自己是錯覺,一瞬間竟瞧見向來坦蕩直接的王洛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只見他頷首回道:「不必客氣,江——」,話到嘴邊他卻喉頭滾動了下,生生將後面習慣性的「夫人」兩字咽了下去,兀自改口道:「不必客氣,林姑娘。」
江淮的「棺木」最終是被葬在了他幼時最愛去的那座山上。棺木進入地底,蓋上最後一抹黃土,他們三人站在孤零零的山頭上,俯瞰著山腳下依稀的人煙。
冬日蕭瑟,明明是年末關頭,卻誰也沾染不到一絲喜慶的氣氛,林若雪望著腳下盤踞繁華的京都,一時竟生出一種隔世之感。
曾盛極一時的安平侯府,竟一時間變得人人自危人盡可欺,而當初一起打打鬧鬧長大的幾人,有的生死未卜有的下落不明,餘下的也不過僅能盡微薄之力,於大勢前彌補一二。站在命運關頭感受朔風毫不留情,誰也強求不得,誰也無可奈何。
劉寧在信上說他需要江淮放在府中的半枚帥印,有了帥印他才能調動殘將把人從徐青手中救出。林若雪讓王敞之寫信回他,自己會帶著雙喜去白帝城親手送去,並叮囑若能見到江淮,不要告訴他自己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