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在前面趕車,林若雪便靜靜地坐在車裡,手指卻總無意識地撫上腕間那隻羊脂玉鐲。
說不清這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小動作,這麼長時日來, 每每遇到棘手之事心緒不寧, 手指便總有意無意地搭在上面, 指腹緩緩摩挲著一方瑩潤, 仿佛能換得稍許心安。
這鐲子便是當初山頂第一次相擁親吻後, 江淮親手所贈的那隻,原來一直不願戴, 卻又特意在來之前翻開了妝奩,鄭重地戴在了腕上。
想來也是唏噓。
當初情竇初開,不願多戴,只因少女臉皮子薄,看到這鐲子便思及在山上的那晚,難免臉紅心跳;而如今踏上凶程, 卻不得不將它牢牢套在腕上,只貪圖那一點觸在皮膚上的瑩潤觸感,像是少年又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便能在午夜夢魘時求個心神安寧。
林若雪的指腹無意識地就摩挲著腕上那一點清涼, 眉心卻微蹙,她覺著有點怪。
這一路有些過於順利了。
她這樣想著,便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雖是坐在車裡,卻著實的眼觀鼻鼻觀心, 後背緊緊貼著車壁, 耳朵時刻捕捉著車外的動靜,一絲也不敢鬆弛。
快到城樓門口的時候, 大概是晨起做生意的小販也要進城賣貨了,兩旁的道上也漸漸響起了馬蹄聲車輪聲。
雙喜也沒察覺到什麼,揮著鞭子只顧讓車往前跑。
可林若雪卻漸漸覺得不對。
一是年近歲末,哪怕是商家也大多不會像之前那樣起早貪黑,就算真要起早貪黑做生意,也不用跑得這樣急;二是這動靜由遠及近,雖不算響,可若是仔細聽,便聽得出是整齊有致,絕不像是普通商販那樣繁雜無序。
隨著周圍的動靜越來越大,馬蹄踏地的聲色震得堆積在地面的落葉都開始顫動,林若雪下意識便漸漸攥緊了手掌。
難道是……
當一路人馬終於追上他們將他們的馬車,將他們無聲地包圍住時,林若雪便知道自己的預感應驗了。
雙喜被迫緊急地勒住了韁繩,馬兒揚起前蹄嘶鳴,雙喜抬頭望著近在眼前的門樓上一個大大的牌匾就寫著「白帝城」三個字,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操!」
城門明明都近在眼前了,就在即將出城的關恰,他們被攔了下來。
緊急的剎車讓車身更是猛得一震,林若雪被車坐顛得半個身子彈起來又「怦」一下撞到背後的車壁上,一陣酸痛瞬間就順著一根根脊骨由外向內蔓延。
她手指扣著窗緣身子才堪堪穩住,林若雪深吸了口氣,車外已漸漸響起嘈雜之聲。
本來起得早也沒吃飯,下車時動作就有些勉強,廢了挺大勁兒才站到了地上,就見他們的車已被幾溜高坐在馬上的兵士圍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