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個無比老套的情節,概因這些時日在徐青的地界兒實在呆的無聊,林若雪看得津津有味, 十分投入, 邊看邊嘆,嘴裡時不時發出「嘖嘖」幾聲,指著插畫上那張與江淮又兩三分相似的書生畫像,連聲慨嘆道「可惜了可惜了, 實在可惜!」
秋月河一役前, 江淮何等威風,盛名響遍大江南北, 就導致畫師們在給書籍插畫時都忍不住按著少將軍的模樣筆鋒肖他那麼兩三分,林若雪對這個倒早就是見怪不怪,只是看見情節慘烈,忍不住要對著身邊幾個丫頭語重心長道:「女人啊,切莫不能將風月之事看得太重!看見沒有,這就是下場!」
被徐青撥來伺候她的小丫頭叫如玉,蹙眉望了眼地上厚厚一摞瓜子皮,抬頭忍不住道:「林姑娘,您還是多顧著點您自己個兒吧,您難道還沒聽說……」
「如玉!」她沒說完,另一聽著年紀稍長的嗓音便將她打斷,使勁兒瞪了她一眼,低聲警告道:「別亂說話!你難道忘了都督吩咐的——」
「如玉若月,你倆聊什麼呢?」說這話的是林若雪,她剛才嗑瓜子的聲音太大,並沒聽清兩人言語,依舊晃悠著腳丫一臉好奇地望著她們。
若月咳嗽一聲,領著如玉走上前去,頷首道:「回姑娘,並沒什麼,只是都督叫我們來問您地龍燒得還熱不熱。」
林若雪盯著她們一會兒,眯了眯眼,似乎很認真地感受了一陣周身溫度,爾後肯定地點點頭道:「不錯的,不算冷,雖然你們都督人品向來奇爛無比,但確實在這一方面還勉強算做了次人。」
「……」落月有些沉默住了,雖然她早習慣了林姑娘向來反客為主毫不避諱地對著都督大人污言穢語,但一想到自家大人平日里的那些手段,還是忍不住要噤若寒蟬地直冒冷汗。
年紀小些的如玉卻似乎忍不住要分辨幾句:「姑娘,其實我們家大人也沒您想得那麼差勁的,他對待敵人是嚴苛一些,但也是有善心的,就好比當初我們一家子在邊境被兩軍同時驅趕,就是都督大人收留了我們這些漢人在府里做事,若沒他我們早不知凍死在哪裡了。」
林若雪卻微微一笑道:「嗯,但也同樣是他,將故國的老臣赤身裸體趕到冰天雪地,在風雪中活活凍成冰雕,再用鐵鍬敲碎成一灘血水。」
「……」如玉沉吟了陣,卻似乎還是不甘心:「可那也是那些老臣羞辱大人在先啊,他們若不冒犯,大人也會待他們很好的,就好比大人對您……」
「他叛國在先,那樣多同胞將士因他而死,難道不該受人唾棄?」林若雪冷笑一聲爬起來,突然間就消失了方才愜意的樣子盤腿坐起:「邪不壓正,他僥倖贏了一時,也終要付出代價。」
「可是……」如玉囁嚅幾聲,兩眼不甘似乎還欲辯駁,卻被對面落月一個眼色壓了下去,只好不服氣地扁了扁嘴。
林若雪卻將畫本子重重合上,只面無表情地抬頭望著她:「如玉,你年紀小,有些事情不懂我不怪你。但徐青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卻是自己誤上了賊船,是個十足的惡人。他於你有恩,你心中偏袒他是人之常情,但這些話若再於我面前提起,休怪我不講情面。」
她聲音不高,臉色也蒼白,卻莫名讓人聽出一種氣勢,聽得落月扯著如玉連連告退出了房間。
如玉原本便很不服氣,一出房門便更將滿腔的不甘心倒了出來,恨恨道:「一個人質而已,囂張什麼啊!若不是我們都督好心她早不知死幾回了!還拿畫本子教育咱們,到現在還做著江小侯爺會來救她的大夢,明明外面早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