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和幾個副將同時向江淮看去,卻見江淮面色沉冷,望著牆上的人,不發一言。於是他們也轉回目光。
一片肅靜中,忽然傳來木杖拄地「咚」的一聲鈍響!
木器接地,其實很少能發出這樣驚人的頓地聲,可見持杖之人體內殘餘的功力驚人,和他的滔天怒意。
所有人不約而同向發出聲音的徐立仁望去。
徐青的身體也不由得一頓。
只見朔風中,徐立仁顫抖著身體,似乎在緩緩地抬起頭來,雙唇顫動著不斷囁嚅著:「孽……孽…..」
王洛疑道:「孽什麼?孽障?」被劉寧白了一眼於是悻悻閉上嘴。
徐青死死扣著城牆的指節漸漸發白,他死咬著下唇,面色發白,似乎早預料到並等待著徐立仁接下來的那個字。畢竟他尚在師門時便被罵過無數遍了。
可是當徐立仁抬起頭來,他還是不由得一愣。
他看見那個記憶中剛直不阿的師父,此刻並沒有對著他怒目而視斥責他的許多罪行,只慢慢睜開蒼老的眼,任風吹得他眼中濁淚滾滾而下。
雙唇顫抖著張開,流淚嘆息道:「青兒……」
「青兒,聽我的,收手罷!」話音沒落又劇烈地咳嗽起來,王氏匆忙上前攙扶住他。
徐青的下唇動了動,只一瞬便又咬緊了牙關,他雙眼猩紅地望著老者大聲斥道:
「徐立仁!你現在又在這里裝什麼好人!當初若不是你不顧我的祈求硬將我趕出師門,我怎會落得如此!那樣大的雨,我在你房門前跪了三天三夜,你當初那般冷硬決絕,如今又在這里扮什麼可憐!」
「青兒,住口!」吼出這話的竟是王氏。
徐青微微愣住。王氏性子向來柔和,當初每每徐青受罰都是王氏安慰他給他塗藥送湯,鮮少有這樣聲色疾厲的時候。
她一雙平和的眼也流下兩行淚來:「青兒,你師父當初怎會真的趕你走啊!」
「當時你偷襲江小侯爺至他摔下馬,你師父若不明面上將你趕出門,那些王公貴族如何會放過你?若不堂而皇之告訴所有人他已經重重懲治了你,偷襲這件事便永遠將你定在恥辱柱上,你終身都擺不脫這個偷襲的烙印!」
陳年舊事排山倒海般湧起,徐青眼球布滿血絲,不甘心地吼道:「那又如何!說到底還是為了他一門的名譽,卻不給我留後路,是他逼我,是你們逼我!」
「他如何沒有給你留後路?」王氏胸口起伏著垂淚道:「他明明給你鋪好了路,是你自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