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訕訕地笑笑。
「高考第一年,我考試失利,因此選擇了復讀。在學校公布的本科榜里,我看到了悠悠報考的學校,於是也報到了上海。」
「我那時關注了她的人人,知道她喜歡攝影,就也跟著買了相機,偷偷練習著,想著假如有朝一日我們能夠相遇呢,我不就有了可以和她談論的話題嗎。」
「可是後來,她的人人停止了更新,我也就此失去了她的消息。我……」他突然停口,「我和你說這些,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變態啊?」
我對他報以一個善意的笑,「怎麼會,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堅持了這麼久。我是說你和悠悠……你們,畢竟沒有深入地接觸過,萬一她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呢,這麼做值嗎?」
他抿著嘴唇,低下頭,「值不值得,我沒想過這些……」
「大概每個人都有執念吧。那些遺憾和錯過,就像種子一樣在心底不停地被滋養,慢慢地生根發芽,等到你發現時,它已經長成了一棵參天巨樹。」
「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我們的心,它也有自己的想法。當你愛一個人時,忘記,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要是能像考試時那樣,有個橡皮擦就好了,擦掉那些雜亂無章的痕跡,只留下正確的答案。」
「可是你收穫了你的正確答案。」我說。
「嗯,我挺幸運的。失去了她的消息後,我幾乎每個月都會去逛攝影展,想著如果有緣的話,那就讓我們在那裡再次相遇吧。如果沒有,那也沒有辦法,註定要錯過的人,就讓她留在回憶里吧。」
薄忻的話,讓我想起那個舊日的少年。
不知不覺,七年過去了,當初覺得痛苦難捱的瞬間,好像也沒那麼痛了。
這些年,我有過無數次的機會,可以重新找到他。但是找到了他又能怎麼樣呢。質問他為什麼在那場巨大的悲痛過後,就選擇消失不見嗎。
對他而言,那段不到三年的時光,也同樣那麼重要嗎。
還是我,只是和所有奔赴天南海北的老同學一樣,也漸漸地,成為了潛藏在他青春歲月里的一抹模糊的影子。
「老天爺待你不薄,竟然真被你等到了。」
「是啊。」
他開心地笑了。
兩顆淺淺的梨渦在他的嘴角下方,綻放著孩子氣的天真。
「希望你能夠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緣分,好好對她。這些年……她挺不容易的。」
躍過廚房的玻璃門,望著那個忙碌的背影。
曾經最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她,竟然也悄悄地長大了。
那是忍受了我四年壞情緒的悠悠。
那是在劇組受盡委屈,咬牙故作堅強的悠悠。
那是陪著我創業,忙到焦頭爛額,熬夜到凌晨第二天還早起趕飛機,去和甲方對接工作的悠悠。
這些年,是她一直衝在我的前頭,為我遮風擋雨的。
我真的希望,她能夠遇到一個會永遠對她好的人。
永遠,永遠。
哪怕永遠這個詞,是如此地虛幻。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