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父親一點即著,很小很小的事就會引來他大發脾氣,染上酒癮後,他發脾氣的緣由就更加順理成章起來。
好長一段時間,狹小陳舊的家裡,各個角落總是瀰漫令人作嘔的酒味,一到晚上差不多快要消散,俞凱松又重新帶著一身的酒氣回到家,如此循環往復,俞昂連喝水都反胃。
他不喜歡酒的氣味,會讓他回憶起以前的日子。
但許席林身上的酒味並不難聞。
那不是屬於醉鬼的濃厚黏膩,而是一種適配他這個人的獨特氣質的醇香。
許席林對什麼都十分克制,喝酒也不例外。除了極少時候,他不會仍由自己沉溺在這些容易上癮的事物上。
所以俞昂聞到的,是淺嘗輒止後的朦朦朧朧的清冽,是令人著迷的質地。
這麼些年,俞昂每次喝酒前便會先聞一聞,能想到許席林喝到這酒後會是什麼表情,又會做出什麼樣的評價。
「今天遇到夏侯雪了?」許席林坐近一步,問道。
俞昂:「嗯,你聽說了?」
「不是。」許席林晃著杯子裡的酒液,臉上是回憶起什麼淡笑,「我親眼看到聽到。」
「?」
俞昂心臟漏掉一拍,「你……」
在走廊上碰到許席林時,他就在離包廂不遠處的電梯外,那時候的走廊很安靜,說話就算不大聲,仔細聽也會聽見。
俞昂問道:「你什麼時候到的?」
「從你說——」許席林故意拉長聲線,不立馬說出來,想看俞昂的反應,等到他眼底終於浮現慌急的神色時,他才笑著繼續道:「我們日後也要捆綁在一起開始。」
「……」
俞昂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良久。
俞昂抿了抿唇,道:「我不是這麼說的。」
「是嗎?」許席林歪了下頭,懶泱泱道:「那你是怎麼說的?」
俞昂不上他的套,喝了一口果汁,神色懨懨,「抱歉。」
「抱歉什麼?」
「利用了你。」
俞昂知道許席林和夏侯雪的關係一直都很僵,以至於後來許席林直接脫離了許家的掌控,徹底放棄家族企業,自立門戶。
這也是一生要強的夏侯雪不願提起的事,傷及了她作為母親,作為許家人的自尊。俞昂就是知道這點,才故意拿出許席林,讓夏侯雪吃癟。
可見,威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