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你叫什麼什麼名字,他說,夏鋒。
薛長寧:「夏風,夏天的風,很好聽的名字。」
他當時想,這個貴氣少女的聲音也很好聽。
他以為她買下自己不過是換個地方為奴,但薛長寧派人給他治傷,還給了他放奴契。
她說:「我知道你不甘心為奴,不如投身行伍博個前程吧。軍中相對其它地方,不問出身,以你一手絕佳的馭馬術,應該容易出頭一些。」
他拒絕了她的好意,「家有老母幼妹,不能離家。」
「這樣啊。」
薛長寧認真思考了一番,便讓他留在薛家做事,等妹妹年紀大些能夠照顧母親,再去從軍也行。
她知道他家中的情況,經常讓他給妹妹和母親帶一些吃的穿的回去,甚至讓藥堂掌柜將藥便宜賣給他,而她則暗地吩咐人將差的藥錢補上。
沒過兩年,母親去世,他便義無反顧地去從軍,而她則去了燕京城。
再後來,他知道她成了太子妃,本就尊貴的少女愈發貴不可言。
他與她天壤之別,從不敢肖想天上的明月,只敢偷偷地關注她的動靜,自也知道她所嫁的懷仁太子是世間最清正端雅的男子,知道太子待她極好,整個東宮唯有她一個妻子,知道她生了一雙同樣優秀的兒子,知道她過得好,他便足矣。
他以為她會一直幸福下去,可恨魏王謀權篡位,從此明月隕落,世上再無薛長寧。
而他的妹妹也死在了薛家,死在了那伙抄家滅門的官兵手裡。妹妹是個沽酒小娘子,那日正好去薛家送酒,沒能躲過官兵的屠戮。
他的明月,他的家人,都死了,餘生只剩報仇。
竟是這樣一層淵源?
顧九卿沉默片刻,開口道:「所以,你打算等康守義分化雍州之後,再取而代之,從此與大燕朝堂作對。」
夏峰怨恨滔天:「這本就不該是狗皇帝的天下,那康守義也不是甚麼好東西。」
「以你之能,以一個小小的雍州,便能推翻大燕?」
顧九卿一言以蔽之。
夏峰自知自己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與能力,他恨聲道:「至少讓狗皇帝不得安寧。」
顧九卿長眸低垂,清冽的聲線如浸在漫長孤寂的時光中:「可是,我要的是十二年前的事得見天光,讓薛家每個人正大光明受香火祭拜!」
夏峰大為震撼。
薛家每個人得見天光,自也包括薛長寧,勢必要重提懷仁先太子,重揭魏王篡位奪權舊事,這可能嗎?
更匪夷所思的是,對他說這番話的是一個女子。
顧九卿抬眼間,渾身氣勢驟變,猶如塵封已久的寶劍出鞘展現出他的凌厲和鋒銳:「哪怕是夏將軍與薛家有舊,敢擋我為薛家正名之路,我也不會留。」
這一刻,夏鋒絲毫不覺得顧九卿是玩笑,亦不敢生出任何輕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