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滴砸落在白色的孝衣上,暈出一點水痕。
宋窈姿抬目去看,映入眼帘的都是白色。
紙糊的燈籠好好掛著,從中透出幽微的光芒。
被風一吹,燈籠晃動,她映照在地上的影子也跟著晃動。
輓聯清晰地落入宋窈姿的眼中,上面的字都變成了針,一根根扎在她的心頭。
她忽然這時才意識到,阿翁已經走了。
「阿翁,阿翁……」宋窈姿淒聲喚著。
才剛剛出口這兩個字,喉嚨里就像是被團棉花堵住,除了發顫的哭音,再難發出任何動靜。
哭聲被風吹散在空中。
曾經那會在深夜提著燈等候她,會認真教導她書中道理,會在參與宴席的時候,給她悄悄帶回最愛吃點心的人,已經長眠於那狹窄的黑棺之中。
無人會再回應她。
尤聽輕聲嘆息,將泣不成聲的宋窈姿擁進了懷裡。
肩頭的衣料被淚水打濕,懷中的人一直在不斷顫抖著。
「殿下,」宋窈姿靠著她,聲音破碎,「阿翁走了,宋家,只有我了……」
她輕聲喃喃:「只有我一個人了。」
宋窈姿不是沒想過會有這麼一日,但真正來臨時,仍然如此地讓人難以接受。
空蕩蕩的房子成了種無聲的折磨,她望過去的每一眼,好像都能看見阿翁曾經在這裡留下的痕跡。
離別總是突然而至,而習慣離別,才是長久而沉默的凌遲。
那年她還年幼無知,剛剛死裡逃生時,是阿翁將她抱起來,給了她第二個家。
可是現在,她的家好像又再次傾塌。
斷壁殘垣之下,只剩下宋窈姿孤零零地站著,不知道該往哪裡而走。
「窈窈,」尤聽低聲說,「你還有我。」
她將宋窈姿的手握緊,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傳遞給她一點賴以維持的力量。
「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宋窈姿靠在尤聽的肩頭,放聲痛哭起來。
之前壓抑的悲慟,在這一刻才毫無保留地宣洩而出。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只剩下了哭這一件事。直到最後哭累了,才靠著尤聽睡了過去。
尤聽動作很輕地將人換了個更舒服點的姿勢,對守在一旁的青粟打了個手勢。
青粟會意,讓鶯兒取來一件披風給宋窈姿輕輕蓋上。
尤聽望著房檐外淅淅瀝瀝的雨幕,感喟地想,這一夜過得好像尤為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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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傅在家停靈三日後,便是入土為安的日子。
尤聽每日忙完了手頭上的公務,第一件事便是去太傅府陪著宋窈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