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把劍,正正好穿透了自己最敬重的父親的胸口。
他還沒有立時斷氣,就像是知道沈篾怎麼回事一樣,他的眼中看不出半點責怪和憤恨。
相反,裡面裝著的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愛。
他顫巍巍地抬起滿是血污的手,艱難地撫在沈篾的頭頂上,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就好像要使盡渾身力氣才能說出這些話。
「孩兒啊,別恨自己,別和自己過不去,我和你母后都不怪你的。」
古褚國並不屬於中原地帶,所以就連沈篾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現在這個名字並不是他最開始的,他當時的名字叫阿提拉。
只是後來,所有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在那個夜晚被殺完了,久而久之,就連沈篾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當初還有這麼一個也算是金尊玉貴的身份。
但這個身份的背後,卻是背負著無數條被自己害死的無辜生命,一道道沉重的枷鎖壓在他身上,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這麼丟下這些。
沈篾想過去死,但每每到生死臨界點時,他的眼前又會浮現出一張張鮮紅的,被憤恨扭曲的面孔,這些面孔原本很熟悉,但此刻卻扭曲得讓人覺得陌生。
他們都在叫囂著,將瀕臨崩潰的沈篾從死亡深淵中拉回來。
他們在吶喊,在尖叫,他們不願意就這麼放過沈篾,放過害死自己的殺人兇手。
因為他們覺得他要償還的債還遠遠不夠。
那些日子裡,沈篾渾渾噩噩地去到了很多地方。
那些怨靈並沒有打算輕易放過他,不管他去到什麼地方都如影隨形地跟著。
話本里有句話說得很假,那就是鬼都怕太陽。
像是他背負的那些怨靈怨念早就大到無懼陽光,就算是在烈日之下,也依舊跟他的影子交纏在一起,讓他就算是曬著太陽也依舊覺得如墜深淵般寒冷,那種滲透進骨子的寒冷。
第85章 各懷鬼胎
那樣的日子到底過了多久,阿提拉已經記不清了,似乎很漫長,又似乎很短暫。
在腦海中殘存的記憶早就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除了痛苦之外還是痛苦。
除了那些每日徘徊在耳邊怨恨的聲音以外,他還聽到了另外一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那聲音隨時隨地都在蠱惑著阿提拉,想要他接受身體中來自魔修的力量。
那就是魘,到了這個時候,阿提拉才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個人的名字會是魘。
他如同跗骨之蛆,不管阿提拉走到了何等地方,就像是深淵夢魘一般,和背上的怨靈一同糾纏著他。
他說只要阿提拉接受了來自他的力量,他就可以從往日的罪惡中走出來,將那些糾纏著他的怨靈統統斬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