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早已無力的手攥緊拳頭,狠狠地砸向緊閉的門。最後他脫力地靠在旁邊的牆壁上,後背的炙熱燙得他慌神。
韓延領著人衝出了倉庫,路無博看著驚亂的人群尋找著程之逸的身影。
韓延喘著粗氣:「快,快,裡面電線短路,著,著火了。」
周文康連忙喊叫著:「小何?快,滅火器!」
路無博等著最後一個人出來,並沒有看到程之逸,他大驚失色:「人呢?程老師呢?」
韓延忽然重重地咳嗽起來,轉過身從人群里尋找:「人呢?沒有跟出來?」
時鳴的車一路幾乎是飛著過來,長驅直入直接停在了倉庫門口,從車上下來時,眼前就是慌亂的場面,十幾個人脫著膠衣,正在掩著口鼻換氣咳嗽。
路無博站在門口就要朝山洞裡沖,王城安拉著他:「先滅火!」
時鳴從人群里擠過,看著穿著厚重的膠衣隔離服的人,並沒有程之逸的身影,他跑到路無博面前問:「程專家呢?」
「來來來,閃開,先滅火。」
這句話就像是平地炸響的驚雷,時鳴的餘光里也染上了放肆燃燒的紅烈。
路無博抬手指了指倉庫的門,還沒來得及開口,時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里。
程之逸並不知道時鳴就在他十幾米外的地方,正在衝散煙霧,奔向自己。
他只是習慣性地想他,心底流過一瞬間的溫暖,可很快又被窒息感包圍。
眼前的火忽然變成了雪,曾經自己陷落在風雪裡凍得瑟瑟發抖的夢,居然變成了真的,他修長的羽睫開始緩慢地上下浮動,程之逸呢喃著「鳴」,仿佛看到了白芒之後的人帶著光朝自己走來。
程之逸最後努力的笑,希望這裡炙熱的溫度可以把他的笑容凝結,即使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會用這個笑容告訴時鳴,他並不遺憾。
射擊比賽那天,他很慶幸自己把程之逸愛時鳴這件事一字不差地說給了對方。
他很愛他,大學第一節課,時鳴脫下衣服整齊地疊在自己面前,那張揚的眉眼就碾過他的心頭。
後來,有了第一次擁抱,那是在擁擠的地鐵里,程之逸被擠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穩,時鳴朝他伸手:「你不抱著我,一會兒就被擠到你後面那個人身上了,看看哪種更尷尬。」當時他雙手環住時鳴的腰時,忽然有了一種依靠和交付一切的神聖。
借著擁擠的名義,程之逸把頭輕輕地靠在時鳴的肩膀上。
記憶開始忽明忽暗起來,每一幕細節呈現眼前,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相擁而眠……,他忽然發現,蒼白的世界在被五彩斑斕慢慢填滿,自己真的放下了那些家破人亡的仇恨,不再去害怕噩夢鎖魂,可惜那個人的面容越來越模糊。
程之逸嵌入手心裡的指甲已扣進了血肉里,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濺起朵朵薔薇。嘴角的笑容真得凝結起來,他在耳畔不停地鳴聲里,啟唇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