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建盛點頭說:「對,時鳴,你聽到的是聲音是海水正在淹沒那些無辜的可憐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被關在黑暗裡數月之後迎來了這一場集體屠殺。但你現在如果轉身去救,他們都能順利逃出來。」他看了看程之逸,又道,「作出你的選擇。」
說完,站在程之逸身後的人,直接將他的外套脫下。綁縛在程之逸的胸前的定時炸彈暴露在外,滴滴答答地開始了生命的倒計時。
霎時間,仿佛傾瀉的洪水灌進了時鳴的胸腔,他難以壓制這一刻的崩潰和絕望。
程之逸溫和地笑著:「別難過,是我誤判了局勢,才造成你的為難,你不需要為我的錯買單。」
程之逸以為自己回來會拖住對方,不去燒這第四把火,但沒想到蘇建盛一開始的計劃就是水。
時鳴看著他的滿臉傷痕,只有一雙眼睛澄明清澈。
「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他?」時鳴說得很低,但他確定這裡的人都聽到了。
「跪著求我!我或許考慮考慮。」蘇建盛摘掉面具的臉比尋常還要陰冷扭曲。
耳畔一直迴蕩的海吸聲和程之逸胸前的倒計時,撕扯著他的內心,時鳴仿佛能看到那些人在水裡掙扎絕望的面容,可眼前又是他的愛人。
他喉結動了動,滿眼堅定地看向蘇建盛。
一步一步地走近。程之逸眉眼微動,他輕輕地搖頭,示意時鳴別再猶豫。時鳴把身上的防彈衣脫掉,把特警服脫掉,把腰間的皮帶解下來,把凡是帶著警徽的東西都摘掉。
眼前是幽深的槍口對著自己,還有蘇建盛疑惑的眼神。
時鳴解釋:「您上第一節偵查課的時候說過,警察是刀,是劍,除了忠誠不能為任何人,任何事折戟。我一直記得,所以我不敢在您面前帶著這些東西,老師,我此刻卸下心中的信仰。」
時鳴轟然跪在地上,決然道:「求您放過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程之逸感覺到神經被針刺戳著,慌神到心碎。蘇建盛似乎也沒有想到時鳴真的會這麼幹脆,他居然找不到話來回他。
薄霧的縫隙里照射著膠狀的光,此刻多靜謐仿佛在審判著所有人。忽然,一陣笑聲打破了僵局,蘇建盛回頭疑惑地看程之逸。
對方的手指拉著炸彈上紅色的引線,看著時鳴說:「去做你該做的事,十二年前他們慣用這種伎倆把父親活剮在我面前,十二年後依然要你就範。時鳴,我不會感激你的付出,我只會覺得你很蠢,不及當年的我半分。」
他的目光看向蘇建盛:「很遺憾,沒法聽你親口說出真相了。」說完,他開始慢慢地後退,最後眼含笑意閉上了眼睛。
再也沒有喧囂了,這是他一直期盼的安靜。沒有人比他更懂被人威脅的滋味,程之逸不要做這個籌碼。他屈起手指用力外拉,忽然間,一陣輕悶聲划過,程之逸還沒來得及反應,手掌已經被子彈擊著血肉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