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認為自己是被掛在裴予質背包上的、沒有生命的玩偶,裴予質認為自己是個消耗別人生命力來獲取陪伴的怪物。
今晚沒有月光。
樓上的傭人們已經搬完了禮物,管家也整理好,裴予質領著裴令上樓。
睡覺時間到了。但今夜是例外,裴予質需要時間來拆禮物。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一人往右,一人往左。可裴令被裴予質叫了一聲名字,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轉過身去,裴予質就道:「你過來,幫我一個忙。」
裴令有點懵,進了書房,就見他哥反鎖上門,拉上窗簾,然後把角落裡一個很大的陶瓷花瓶給清空。花枝被隨意扔在地上,花瓶被拖到房間中央,那一堆禮物旁邊。
他從來沒見過裴予質做規矩之外的事情。
所以有點呆滯地站在原地,看他哥拆了包裝紙,找到賀卡,扔進了花瓶中。
隨即又從角落一個抽屜深處找出一盒火柴,滑動,火焰跳了出來,被扔進了陶瓷瓶里。
垂眼盯了一會兒火光,裴予質才抬頭對他道:「就這樣做,幫我把那些全拆了,可以嗎?」
裴令終於緩過神來。
他不明白裴予質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沒有反對,也沒有拒絕。沉默地走到那堆禮物旁,挑了個白色包裝的,學著裴予質那樣拆了,拿出賀卡,扔進還沒熄滅的火焰中。
兩個小孩靜靜地拆完了所有禮物。
破碎的包裝紙和禮物盒子散落一地,兩人站在中央,圍著那團火光。
裴予質先在地面坐了下來,專注地凝視著火焰。
裴令站著有些傻,於是坐在了對面,但他覺得火光太刺眼,所以盯著裴予質看。
想看出他哥做這件事的原因。
片刻後,裴令開口問:「如果母親和父親問起,你會把這件事全都推在我身上嗎?」
裴予質看了他一眼,似乎感覺到有點意外,隨即搖頭。
「不會,而且他們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
他點點頭,沒有說出來——如果裴予質告訴養父母他參與了,他會盡力報復。
又是一陣沉默,火光漸漸弱了下來,他聽見了裴予質的聲音。
「你叫我哥哥。」
忽地抬頭,他有點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什麼?」
裴予質的臉在跳躍的暖黃光線下,顯得溫暖多了:「我是你哥哥,我不會害你。」
裴令沒有把這句話當真,他甚至沒有仔細思考這句話。
因為就像他不可能把裴家任何一個當成家人,裴予質也不可能把他當成真的弟弟。他能看出,裴予質對他多少有點愧疚,所以從他來到裴家之後,裴予質從來沒有為難過他。
這句話就是出於教養和愧疚。
他點點頭,又問:「為什麼要燒掉?」
裴予質回答得很快:「因為不想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