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失語。
一直以來他的人生都像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他也不知道目的在哪兒,但必須一直跑。裴予質給了他一個目的地,但他也清楚,自己永遠到不了那裡。
可現在他突然得知,原來裴予質也一直在朝著他的方向前進。
裴令想哭,卻笑了出來。
他幾乎懷揣著一種勝利者的心態,只不過他的結局很可能是被世界意志一腳踹倒,死在勝利之前。但沒關係,賭一次就賭一次,更何況他今天已經得到了以前不敢想的東西。
偏頭蹭了蹭那隻手,他貼著裴予質的掌心,抬眼看上去。
「哥,」他說,「你可以再叫一聲我的名字嗎?」
「不可以,」裴予質眉頭緊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對嗎?」
裴令知道他們兩個人都很固執,裴予質大概是不會如他所願了。
他有點遺憾,開口道:「哥,其實我討厭過你。」
嘈雜的雨聲突然間消失,傘外的雨也沒能落到地面。
世界靜止了。
裴令只能聽見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裴予質被定格在了一瞬間,手還貼在他的臉上。轉頭望去,遠處那些人也都紛紛僵住,像是一個個模型。
被他趕緊腦海角落中的系統終於掙脫出來,沖他大喊:「你不要命了!剛才你就差把『我是裴令』四個字喊出來了,就不怕被世界意志察覺到已經覺醒了嗎?!」
裴令冷靜地看了看暫停的世界,問道:「懲罰什麼時候到?」
「不知道,而且不清楚世界意志會做什麼……」
他沒理會,回身看向裴予質。他哥依然保持著被定格之前的動作,正注視著他。
「可惜,沒能聽你再叫我一次裴令。」
沒人能回答他。
他語氣很平和:「不過幸好,你不知道我從青春期就開始肖想自己的哥哥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或許一開始,裴令對裴予質的渴求,還只處於想要一個好哥哥的地步。
可後來步入青春期,某一天他竟然看見幻覺過來拉他的手。幻覺里的裴予質也隨著年歲而長大,已經長成了安靜學長的樣子,對他說——哥哥也喜歡你。
他從那時起就知道,一切都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裴令不敢面對,他甚至想自我催眠沒有看見過那幅場景,沒有產生過任何情愫。
一直到他二十五歲,死在那場車禍中的時候,他的逃避都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