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子果然居心不良,晚膳的时候给他用了老母鸡、老山参、烤羊排,他年轻体壮、原本就血气十足,被这几样上火之物一激,燥热难安,心火翻涌,这才做了那种荒谬的梦,简直叫人气煞。
秦玄策的额头还在冒汗,恨不得马上把那婢子提到面前,狠狠训斥一番。
长青吃惊了,吞吞吐吐地道:“二爷,这都大半夜了,您还要叫阿檀过来?”
秦玄策本来气势汹汹,但被长青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味道有些不对起来,他黑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怎么?不能叫她过来吗?”
“能、能。”长青忙不迭地应道,“二爷叫她,是她的福气,她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不能。”
这么一说,越发不对劲起来,配上长青那幅暧昧的神色,让秦玄策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二爷稍候,我这就去叫她。”长青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倒退了好几步,就要出去。
“打住,别叫了。”秦玄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按捺住情绪,“我要换一套衣裤,你先去给我取来。”
“是。”
长青虽然满腹纳闷,但还是依言取了干净的衣裤过来。
秦玄策匆匆换下了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衣物。
长青收拾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眼角瞥到了底裤上可疑的污渍,他恍然大悟,难怪二爷半夜火急火燎地要叫阿檀过来,确实不能忍。
可喜可贺,二爷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把老夫人都愁坏了,如今总算开窍了。
他是个再忠心不过的仆从,凑上去谄媚地赔笑:“二爷,我还是去叫阿檀过来伺候您吧,这样硬憋着不好,容易伤身。”
秦玄策本来已经差不多缓过气来了,听了长青的话,又差点仰倒,他劈手夺过了长青手里的衣裤,咬牙切齿地道:“好了,滚回去睡你的觉,一个字都不许再多说了!”
长青还犹犹豫豫的,秦玄策抬起脚来作势欲踢,长青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了,身后还传来秦玄策压得低低的怒喝声:“一个字都不许说,听见没有?”
“是、是,听见了。”长青慌忙应下。
早春时分,天放了晴,鸟雀精神起来了,在枝头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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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地叫了两声。
仆妇在窗外拾掇花枝,小厮在院中扫尘,几个丫鬟闲着无事,在树下逗着鸟雀玩耍。长青让阿檀自己端着饭食进去。
阿檀蹑手蹑脚地进了秦玄策的房间。
大将军的房间宽敞透亮,布置得简洁大气,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在中间隔了一道象牙落地花罩,把屋子分成了里外两重。
她张望了一下,见秦玄策不在房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昨天大将军说过“日后没事不要到我面前来”,她本来是打算有多远就躲多远,但今天一大早,长青就来厨房叫她,一定要她进去服侍大将军用早膳。
长青的表情有点奇怪,就和昨天陶嬷嬷一个神气,看得阿檀心里直发虚,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过来了。
阿檀将饭食摆在外间的案几上,等了片刻,还不见秦玄策出现,她不敢久留,先退了出去。
她胆子本来就小,在大将军的房里就更小了,连走路都是低着头,一不留神,出门的时候,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走路生风,势头迅猛,他个子极高,阿檀的鼻子碰到了他的胸膛,“砰”的一下,硬邦邦的,疼得阿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阿檀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又是你!”
阿檀捂住鼻子,抬起朦胧的泪眼,顺着宽阔的胸膛往上一看。
秦玄策的脸庞英俊又凌厉,那么近距离地看过去,极具压迫感,压得阿檀腿都软了。
阿檀吓得倒退了三步,结结巴巴地道:“见、见过二爷。”
她心里害怕,说话的声音也和小鸟似的,嘤嘤啾啾,听不太真切。
她眼波婉转,盈盈一点泪光,欲滴未滴,看着他的时候,脸颊上还带着桃花红晕,勾魂夺魄。
一切宛如梦中。
秦玄策被那场春梦扰得一宿没有睡好,天才蒙蒙亮就起来到院子里打拳练剑,宣泄着身体里多余的精力,如此折腾了半天,直到大汗淋漓,方才回房,就遇到这不规矩的婢子试图投怀送抱,端的是大胆不知羞。
方才打拳练剑过于激烈,身上热腾腾的,此时似乎更加难以难耐了,他沉下了脸。
阿檀见势不妙,急忙道:“我是给二爷送早膳过来的,马上就走。”
“别走。”秦玄策语气严厉,叫住了阿檀,抬起下颌,朝案几上的那几样饭菜点了点,警惕地道,“那些是什么?给我一一道来。”
“嗯?”阿檀回头看了看,老老实实地回道,“用糯米茯苓做的生滚粥、用春笋荠菜做的开胃汤、用香菌芽苗做的豆皮翡翠饼、用松子桃仁做的天花饆饠卷、用酥酪栗黄做的花折鹅糕,还有芙蓉蛋羹配香椿。”
都是平和温中的素食,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秦玄策寻不到错处,没有由头发落,他的牙根有些痒,面无表情地盯着阿檀,直把阿檀看得瑟瑟发抖,差点又要晕过去。
半晌,秦玄策才“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下去。”
阿檀几乎是抱头鼠窜而去,出了门,跑了大老远才敢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还觉得心有余悸。
大将军今天格外不悦,为什么?
明明昨儿晚上用膳的时候是满意的,还给了赏赐,不过隔了一夜,就翻脸了,这个主子真不好伺候,比宫里那些娘娘贵人还要善变。
看来是今天的早膳不行,哦,原来大将军不喜欢清淡素食,只爱大荤大补之物,阿檀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
尚食局的大师傅曾经说过,抓不住人心,就抓住人的胃口,反正效果都差不多,阿檀一直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