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們連忙從河道中爬上來,旁邊等候多時的家人們替他們裹上棉襖,段家家僕端來熱乎乎的湯水給他們暖身子,只是他們顧不上喝,而是與河道邊的貴人們一般激動地看著緩緩流通的河水,眼中迅速噙滿了熱淚。
比起那些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而激動的貴人們,他們這些民夫的情緒是最淳樸、最赤忱的,被徵調的大多是附近的民夫,他們對這條河流通的意義是最清楚不過了。
有了這段家渠,他們明年的春耕灌溉就再也不用擔心了,哪怕沒有雨水,也能引來段家渠的河水灌溉,再也不用擔心莊稼枯死了!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河堤上嘩啦啦地跪了一地,用著不甚整齊卻洪亮十足的聲音向知府拜謝,河堤上的眾人先是一愣,等看到跪倒了一地的百姓時俱是一怔,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露出被眾人簇擁著的知府來。
崔維楨也被這個場面驚住了,順手把離他最近的一位老漢扶起:「諸位鄉親們快快請起,崔某當不起鄉親們如此大禮啊。」
在大周朝,跪拜之禮乃大禮,更別說這種百姓跪拜的大場面了。
崔維楨一一上前把人攙扶起來,大家原本還想多跪一跪,多表達一下內心的感激,但見知府大人如此勞累,便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但是眼中的激動和敬仰卻是如何也遮掩不住了。
崔維楨感慨萬分:「諸位鄉親折煞崔某了,這段家渠並非崔某一人之功,這挖出來的每一抔土、流淌過的每一滴水,都是諸位之力啊!當然,這段河道也少不了段家主的傾力支持,若是沒有段家主,諸位鄉親們就沒有補貼家中的銀子,在此本府要代表百姓們多謝段家主了。」
段家家主姓段名安宜,是明州府的一位富商,段家做的是茶葉生意,大周的大江南北都有段家的生意,足見其富裕程度。
至於段家有多富有旁人並不清楚,只知道段家宅子富麗堂皇,家中子弟一擲千金,哪怕是前頭的知府見到了他也得客客氣氣地稱他一身段老爺。
人都一樣,金銀財寶的欲望滿足之後,就開始求名了。段家的生意已經做到了極致,可惜依舊是商人出身。段安宜有心改換門庭,奈何家中子弟不爭氣,讀書沒長進,他便把主意打到皇商身上。
奈何他朝中無人,前些年銀子花去了一大把也沒見個動靜,直到今年崔知府來明州府上任,他才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崔知府的身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且不說他極其低調甚少提起的景寧伯的身份,與他乃御前紅人的身份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
雖然一開始隱隱有傳聞崔知府失去了聖寵才被貶謫到明州府當知府,但是他自從到任以來就雷厲風行,不僅革職了幾位貪官污吏,還請來了免稅一年的旨意,於是他失去聖眷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真佛就在眼前,段安宜自然是小心伺候著、巴結著,期待崔知府能夠給他指點一條明道,好教他和宮中搭上關係。
因此每當府衙有什麼活動要求,他都是搶在第一個,就像這次的蹴鞠賽順帶河渠招標的工程,明州府的各大商家就數他誠意最足,給出的銀兩最多,所以才競得段家渠這個關鍵的河段。
因為崔知府體恤百姓,這段河渠在修建過程中花費的銀兩比他想像中還要多,但是帶來的收益顯然是難以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