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他出國,他母親給他退了房子,四五天後,徐嫂打電話來,說退租的房子裡還有兩樣東西,問他留著還是怎麼樣。
「不用,扔了吧。」
說完,他怔了會兒,又開口:「徐嫂,麻煩了,你先幫我留著。」
從記憶里回過神來,他「嗯」了一聲,答應了。
林涼和林玄榆告別,開門時,徐嫂閃送給他的包裹已經放在了收件處。
一個紙盒子套上塑膠袋,用膠布密封了。他掂了掂重量,挺輕,他也忘了是什麼。
林涼抽完煙,洗澡。又將新住處收拾了一番後,他躺在沙發歇息,不經意地看過去,才想起茶几上有拿回來的包裹。
他倒了杯水,又點上煙。煙尾夾在指間,菸灰落在玻璃茶几上,他抽了張紙巾擦淨。將煙吸完,丟進菸灰缸,他看了許久快遞單上發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林涼還是拆開了。
一個粉色盒子和一個相機。
粉色盒子裡裝滿了小卡子:草莓樣式的,西瓜頭樣式的,娃娃臉樣式的。似乎是他曾去飾品店裡,認真挑選後對那人說「這個好看,以後戴膩了,我再去買」——這種記憶荒唐地浮上,卻忘了她當時是什麼表情,有什麼動作,說了什麼話。
林涼闔上盒子。
還有相機,沒電了。他隨意塞進抽屜後關上。
至於粉色盒子,他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回國,免不了會記起往事。他想,但這不過是人對過去的事那點微小的緬懷。以前的感情再刻骨銘心、撕心裂肺,時間會刷乾淨的。
這些年,她的樣貌已模糊了許多,以至於到了睹物才能聯想到過去的地步。他有時甚至覺得訝然,原來自己還有過這段過去。
然後便拋在腦後。
曾經深刻的臉,現在真有點想不清了。
如果偶遇了。他想,或許在超市,她梳一個馬尾,抱著孩子,低頭挑挑揀揀,準備一家的飯菜。
他還是會認出來,也會走過去,和她打招呼,笑著說。
「宋輕輕,好久不見。」
只是老朋友般的問候。
3
晚間。雪繼續飄,左搖右歪地落進泥土,落積灰的街燈蓋,落進夢鄉。
第二日,化雪了。上午的九點,街上的車絡繹不絕。
林玄榆雙手哈氣,放眼望去。
女人果然坐在她的小凳上,依舊是那身碎花衣和牛仔褲,冬風一刮,仿佛就會被吹沒。
他幾步跑過去,拎起她的衣領,用力拉她進到沒有冷風的店裡。
「真不怕得病?」少年諷刺一句。
隨即他問她睡哪間屋。宋輕輕指了指,他拉她進入房間。
她房間簡陋,一眼看全。一張木板床、一個土黃色塑料衣櫃。床面整潔,一床舊式大紅花棉被疊得四四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