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宋文安的肩,笑:「沒關係。以後輕輕妹妹再被趕出來,我會收留她的。」
宋文安僵硬地笑了笑。
宋輕輕,真如她名字般,薄如蟬翼。
哥哥的欺虐,嬸嬸的毒打,長期被關禁閉。幾件黑色衣服裹著,幾顆奶糖成了珍藏。在讀書的年紀卻洗衣勞作,十六歲的手心上長著層層老繭,身上四布深深淺淺的傷痕。
腐爛陰濕的環境裡,被人輕視到只是別人煩悶的發泄工具。
苦澀的女孩,卻有明媚的笑。
她是怎麼了?!
他十指扣住她的小手,磨著她的硬繭。他用了狠勁,指頭嵌進她的指縫。他生出了一個念頭。就是燒死他,也燒死她。一同燒成一堆灰燼,才能永不分離。
抽離時不知哪兒來一陣風,吹散他的念頭。短暫時分,他又清醒了,理智了。
附近的小超市里零落擺著些糖果,他打量了幾眼貨架,拎起一包大白兔奶糖去了收銀台。
等他邀著兄妹倆又來他家玩時,他把一整袋奶糖遞在她懷中。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她仰著頭,眼如月牙,笑得露出兩個酒窩,似是秋季的稻,縱情恣意。
他恍然間覺得她的臉竟然好看了,特別是她的眼睛,清澈剔透,一顰一眨間,都有流光。
這樣直白地信任他。相信他對她的好,相信他只有真誠。
他心慌了,眼睫打顫,不能看她,只低頭,細心地教她語文。
林涼在宋輕輕心中,一直都是這副溫柔模樣。
話也輕,笑也輕。
林涼卻不敢再像以前那樣。他不敢再坦率對她施展內心的罪惡。他曾想借她「治」好自己的惡女症。可那受傷的一周,他感同身受她的苦難後,
他摸到了自己,他的良心被撿起來了。
他看她認真地學習漢字和成語,嘴裡重複不停,努力地渴望背住這些知識。一次又一次背不住後,她一點也不難過,喝著酸奶,又一遍遍不放棄地去背。
好似再難的事,她只會一直做到底。
太滿足的人壞就壞在「太」,這種環境裡安分守己就是尋死,
林涼看了她一眼,喉嚨干燒了一下。他對宋輕輕感到衰竭無力。
他不懂,怎偏偏對這女孩產生憐憫,有時甚至是青春期的念頭。
他因為燃燒,無力自持,只能咬她的手指發泄,他不想在她印象里成為一個禽獸。
即使,她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能對別人說。
清晨。
宋輕輕笑著目送林涼和宋文安入學。
「哥哥,林涼哥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