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琇有一點提心弔膽地望著他。
然後,就看到他緩緩地重新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望著半跪在他面前、正打算查看他的狀況,仿佛準備著萬一有什麼不對,就再度把那張可笑的祛病符啪地一聲拍到他胸口上的她。
謝琇:!!!
她直到這一刻才驀地意識到,自己好像為了查看他的狀況,而離他太近了。
她剛剛費盡全力把他架進車廂,搶在他身軀脫力摔倒之前,及時把他整個人砰地一下丟在鋪著厚厚氈毯和錦墊的座位上。
她本來想立即抽身離去,可是他幾乎是後背一靠上車壁,就立刻咳得驚天動地起來。她只好用左手半撐在他身側的座位上,微微欠身向前,想要看清楚他現在的臉色如何,究竟是應該把他送回家,還是半路轉去醫館。
可是現在他突兀地睜開了雙眼,於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就顯得有點兒太近了。
她立刻想要往後撤身離開,但是他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謝姑娘,需要搭車……一道回到鎮上嗎?」
謝琇:?
她幾乎下意識地就想要拒絕。「不了,謝謝您,但是我剛剛就是步行而來的——」
「……天色已晚。」都瑾的聲音雖然很低,但迴蕩在車廂中卻很清楚。
「姑娘今日幫了我……送您回去……也是應有之義。」
謝琇:「……」
她還想推辭一下,但都瑾重新又閉上了眼睛,胸膛也急劇起伏,好像又在竭力忍回一波新的咳意似的。
謝琇覺得從這裡回到鎮上還需要一點時間,半路上似乎也沒有醫館,她要是堅持離去的話,萬一他又在馬車裡咳成那副撕心裂肺的樣子,實在是令人有點擔心。
……更何況,她也覺得他現在這副樣子,說不定也有上次都府滅門事件里為了保護弟弟而遭到妖鬼重傷的原因。他今天來到這座偏僻的小廟,也是為了避人耳目地悄悄拜祭家中的逝者。
不管怎麼說,謝玹一直都覺得自己對都府滅門事件是有著重大責任的。他也一直都為此自責不已,想要補救。
謝琇覺得,那麼自己就應該竭盡全力替他一道補救這過錯——而在都府出現任何事的時候出手相幫,照顧都府現在僅剩的主子們,這也是一種補償的方式。
於是,她只猶豫了一下,就回身盤膝坐在了靠近馬車門旁的地上,向著都瑾點點頭說道:「那就有勞了。」
都瑾依舊背靠著車壁,半闔著雙眼,呼吸急促。他蒼白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絲很淡的笑意,又仿佛沒有。
車夫一聲唿哨,馬車緩緩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