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他此刻的面容,依然是都瑾,都懷玉的!
他身後有人緊緊跟上,語氣愉悅地說道:「主人,九幽深獄這裡的守衛已全被拿下!依照主人的吩咐, 不聽話的已全數伏誅,聽話的就——」
長宵微微偏過頭,冷冷瞥了對方一眼。
對方立刻就住了嘴。
長宵於是不再看他,繼續舉步往這座大獄的更深處走去。
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彎, 樓梯都上來下去走了好幾段,最後終於在謝琇徹底喪失方向感之前, 他停在了一間牢房之前。
他站在那扇門前, 靜默良久。
他身後那個聒噪的傢伙又湊上來,道:「恭喜主人奪回真身!」
長宵的臉色很平靜, 一點也沒有任何喜色。他道:「嗯。」
那人諂媚地一伸手, 不知道他手中握了什麼,在那扇門上擺弄了幾下, 門鎖就咔嚓一聲,應聲而開。
他側過身, 討好道:「主人,請——」
長宵邁步進入, 果然見到室內一張寒玉床上,靜靜躺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具軀殼。
長宵慢慢地走到房間一側的桌椅旁坐下,然後再向前趴伏在桌上。
謝琇:……?
但緊接著她就知道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那具躺在寒玉床上的身軀,下一刻已經緩緩睜開了雙眼。
屏幕的視角隨之居高臨下地投到那個剛剛醒來的人臉上,就連謝琇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果然是極為俊美的一張臉。
長宵曾經不害臊地自吹自擂說他的真身比都懷玉還要英俊,謝琇當時不以為然。不過現在她倒是懂了。
所謂各花入各眼,都懷玉是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如玉公子,正如《淇奧》那首詩里所形容的那樣,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禍神長宵本人,完全就是肆意生長,帶著一種銳利濃艷的美,如雜花生樹,春水亂流,氣質奔放不羈,五官都仿若比旁人更深刻。
如果說都瑾如同一尊應當擺在博古架上敬奉的玉雕,一叢正當時節、自有風骨的修竹,那麼長宵就如同開放在整片原野之上的艷麗罌粟花,暮春裡帶著濃郁的花香、吹過大地與江河的醉人的薰風。
多麼奇怪。
他名叫「長宵」,就是「漫長無盡的黑夜」之意,但他本人的氣質卻極為濃烈而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