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應弦一怔,「什麼?」
小折梅面色一正,表情變得無比認真。
「若是只需要一枚私章來讓新天子在每本奏章後鈐印為證,誠然『問道於天』是最佳的選擇;但它也不是歷代天子都必須拿來在奏章後鈐印的唯一選擇吧?皇上丟了一枚,大可另尋一枚;只要是出於皇上的御賜,再寫進遺詔里或當面口諭給輔政大臣,不是一樣有效嗎?為什麼皇上大動干戈,非得要這枚私印不可?這其中除了自己當年用過、有一定的象徵意義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內情?」
盛應弦:!
說得很對,下次不要說了。
督辦此案的官員們,沒有一個是蠢人,這一點難道大家都想不到嗎?
但是,皇帝說只有這枚私印可以,那他們就必須全力查辦到底,追回此印,並沒有別的選擇。
可是這樣的疑問的確也存在於他的心裡。
為了一枚可以用別的印章代替的私印,皇帝甚至不惜拂了那幾位宗室和臣子的面子,還要搜檢重點人物的宅邸,連自己一向寵愛的女兒都不能倖免……
平素溫懦的皇帝,究竟是為什麼會下定這樣強大的決心呢?
盛應弦心下閃過許多念頭,又緩緩壓下。
此刻或許並非贊同小折梅那些疑問的好時機。她已經快要趾高氣揚地翹尾巴翹到天上去了,自以為只要她出馬,沒有辦不成的案子;仙客鎮那一回是如此,如今長宜公主這邊還是如此……
但是,稍早前在御書房裡,皇帝大動肝火的暴怒神色又浮現在盛應弦的腦海里。
以他的敏銳來看,皇帝那種神色幾乎都可以稱得上是「暴虐」了。而丟失了一枚先帝御賜的私章,無論如何是不應該會導致這樣的結果的。
先帝有許多私章,駕崩時也幾乎將其中的一多半傳給了他的獨子。雖然也有幾枚陪葬入皇陵,但留給今上的還有至少五六枚之多,甚至還有一枚是為了慶賀今上的誕生而專門刻的,上面的文字是「四季永安,元德充美」,後來的「永徽」年號即從此來,因為後半句「元德充美」在諡法中即表示「徽」字之義。
但這麼多私印,原來都比不過「問道於天」這一枚麼?
盛應弦擰緊了雙眉,有些猶豫不決。
皇帝可不會管長宜公主有多抗拒雲川衛和刑部的調查,他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去訓斥長宜公主,要她配合。他只會每一天都煩躁不安地頻頻詢問盛應弦這個雲川衛指揮使以及刑部尚書鄭嘯:還沒找到嗎?!一枚私章能有多麼難找?!是誰會盜走一枚印章?!……
問得好。盛應弦想。他也很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目前看起來,皇長子與皇次子都還住在宮裡,今上的兒女之中,那天在私章失竊前,唯一離開宮禁的,就是長宜公主。
其他在那段時間前後出入宮禁之人,府宅差不多都已搜查完畢,一無所獲。而且,好像沒有一個人有動機盜竊一枚微不足道的私章——尤其是皇帝對它未來的安排還沒有公布,只存在於聖心之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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