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都有好幾個名字,但正如「紀折梅」只願做小折梅,而不願做「拜月使傅垂玉」一樣,末代皇孫趙如漾,或許既不願做趙如漾,也不願做逐日使裴繫舟,只想做個沒甚麼科場運道的小書生袁崇簡吧。
謝琇這麼想著,心下一陣嘆息。
但是表面上,她還要演出「因為缺愛而渴愛,因為渴愛而被小侯爺的情愛所迷」的痴情大小姐人設。
於是她重新聚焦自己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小侯爺的身上。
晏行雲正在更衣。
也不知道他今晚去了哪裡,一進屋就香風陣陣。
若謝琇是真的傾心於他,現在免不了要心頭酸苦。然而她只是在傾情演繹,把面前的俊秀青年權當是電影獎評委,因此只是拿捏著分寸,七情上面、微微蹙眉,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又拼命壓抑的愁緒來。
餘下的,小侯爺自然可以自行腦補。
可能這就是看圖說話吧。
謝琇在自己腦海里的圖庫中翻了翻,找出一張「林黛玉風露清愁」的截圖來,照著那個表情擺了一擺。
而她剛巧坐在桌邊,右手抬起搭在桌上,身軀也向著桌子半倚過去,一段皓腕之間玉鐲滑落到手背附近,正適合表演一段為情所困貌。
雖然她作為一身正義俠女型,沒有顰兒的傾國傾城貌,也沒有顰兒的弱柳扶風身,但她還是可以成功擁有顰兒同款表情!
謝琇:別問,問就是接受過專業攝影訓練,擅長擺出攝影師和觀眾想要的POSE。
果然,這個造型成功吸引了晏小侯的注意力,並且引起了他的腦補。
他原本是微微帶著一點怒氣似的,脫掉外袍的動作也有一些大,行動之間未免有些粗疏,甚至還不經意地扯開了一點中衣的前襟。
在燭火之下,那露出來的一片胸膛有著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光潤而美味。
謝琇的眼珠子在那裡停留了一瞬,立刻又顰眉垂目,做出一副「思君令人憂」的表情。
因為她的目光在他胸膛上停留的時間過於短暫,小侯爺並沒有注意到。然而她那一副略有些憂慮的愁顏,卻毫無疑問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怒氣沖沖脫衣的動作忽而一頓,原本打算把外袍甩在榻上,好藉此發泄一下內心情緒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他拿著外袍的手微微一頓,爾後將那件外袍隨手放到榻上——並沒有甩上去——然後順手從榻上拿起那件預備他更換的鴉青色綢袍,展開來一邊往身上披,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了?」
他看到謝大小姐仿佛忽然被這個問句驚醒過來似的,受驚似的抬起眼望過來,很快就掩飾一般地笑了笑。
「……郎君可有憂慮?」
……竟是直言相問!
晏行雲正欲把手臂穿進綢袍的袖中,聞言也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今晚身上沾染了太多脂粉香氣,誰叫那些人密談偏偏愛去畫舫上,還要叫了伎子作陪?
他可以逢場作戲,但他懶得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