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姜雲鏡那愉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就是盛侍郎的待客之道嗎,不回應問候,也不請人入內坐坐?」
盛應弦深吸一口氣,側過身去讓開門口。
「姜少卿,請。」他的聲音近乎冷凝,頓了一下,他又把目光投向階下作年輕書吏打扮的謝大小姐。
「這位……」他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找到任何適合的稱呼,只好含混了過去,「也請進罷。」
三人進了正堂,雖然外頭的太陽還半掛在天上,但正堂里各處的燈火已經點起來了,想也知道是為了備著今日姜少卿的來訪。
牆角有個紅泥小火爐,爐子上溫著一壺水,及待姜雲鏡與謝琇都坐下之後,盛應弦就緩步踱到那裡,拎著水壺,開始自己動手泡茶。
姜雲鏡拿眼睛瞥著盛應弦的動作,口中還有心情調侃:「想不到盛侍郎亦是個風雅之人哪。」
盛應弦將水壺放回爐子上,搖搖頭道:「姜少卿過譽了。只是今日所談之事,恐不方便有旁人隨侍在側,也只得自己來了。」
姜雲鏡的嘲諷猶如一拳頭打進了棉花里。如他這等心高氣傲之輩,當然是不開心的。
他不開心,便使盡方法想讓別人也不開心。
他又道:「瓊臨,筆墨預備好了嗎,我們這便可以開始了。」
謝琇:……!
正在一隅的小桌旁拎著茶壺斟茶的盛應弦那邊,陡然發出一陣叮里咣啷的磕碰之聲!
姜雲鏡詫異道:「咦,盛侍郎今日身體不適嗎?竟然斟個茶都能碰翻茶杯?」
謝琇已然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而盛應弦將茶壺就那麼磕托一聲放在桌上,傾倒的茶杯與漸漸流滿半張桌面的水跡也無暇顧及,倏然轉過身來。
「你在叫誰?!」他的聲音里仿佛帶著一絲波動。
姜雲鏡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之色。
「你問我?」他指了指自己,又看向旁邊的謝琇。
「『瓊臨』是謝夫人的表字啊……你不知道嗎?」
在燭火跳躍下,他彎起眼眉,有一瞬間那雙笑眼看似狹長,有若狐狸。
「所以,你也可以稱呼她為……『謝瓊臨』。」他一字字清晰無比地將這三個發音從齒間吐出。
謝琇抬眼望向盛應弦。
隔著大半個房間,他看過來的目光里漸漸蘊起了一股風暴。
然而他的表情依然是冷靜的,冷靜到近乎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個人情緒。
「謝,瓊,臨。」他將這三個音節咬得無比清楚。
「盛某還記得……謝大小姐曾經說過,你的表字是『晴臨』。」他一字字說道。
「『獨醉遠廊吟舊句,乍晴臨水數疏星。人生蹤跡知何定,不在天涯亦似萍』的『晴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