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色厲內荏地狠狠瞪了盛應弦一眼,卻並不再答話。
可盛應弦似乎已經做出了結論。
他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一把揪住姜雲鏡的前襟。
「是誰……誰對你說的?!」他厲聲追問道。
姜雲鏡的目光東飄西飄,聲音聽上去也完全沒有剛剛的氣勢了,而是有些發虛。
「是……是宮裡……」他模稜兩可地說道。
「說謊!」盛應弦厲聲道。
「當時……不可能有外人聽到這句話!」他急切地爭辯道,「以我的耳力,根本沒有聽到附近有任何人埋伏……這世上,應該知道這句話的人,除了我之外,只有……只有……!」
好像是狼狽倉皇到了極點,姜雲鏡反而平靜了下來。他並沒有直接伸手去解救自己被盛應弦揪住的前襟,而是握住盛應弦那隻手的手腕,手上微微加力,冷笑著直視盛應弦的臉,反問道:「只有誰呢,盛如驚?」
盛應弦臉上的血色在那一霎倏然褪盡了。
他們兩人,就像兩隻野獸,遍體鱗傷,血痕累累,卻還要不死不休一般地,彼此較著勁,咬著牙,相互角牴,撕扯對方的傷口和血肉,沒有一個人肯放手,肯放過對方,肯低頭認輸,說自己所堅持的是錯誤的——
謝琇的胸中忽然湧上了一股巨大的忿怒與悲傷,以及更為巨大的痛苦。
這種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
這是她第一次,被現實清清楚楚地正面擊中,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留下的痕跡,與命運播弄的悲傷,究竟能夠給被她留在身後的人,造成多麼巨大的影響。
這並不是她第一個離開之後又返回的小世界,但之前的那些小世界,基本上都是需要返工的小世界——也就是說,她的切入點永遠是「重新開始」,是一切的開端,是好感度歸零、需要她重新再來的時刻。
她並不需要面對眼前的這一切——面對數年後的世界,看到當初的相遇和沉重的情感牽繫,是如何深刻地改變了一個人,甚至將對方原本光鮮明麗的世界摧毀成了一片廢墟……
一股陌生的衝動在她的胸口鼓盪著。那種衝動讓她的心臟跳得飛快,一下一下,好像馬上就要化為青鳥,衝破胸膛,飛向天空——
她脫口而出:「弦哥!放開姜小公子吧!那句話,是我告訴他的!」
女子的聲線本就清脆,落在日暮時窗外略顯昏暗的廳堂里,更是顯得石破天驚。
盛應弦的身軀猛地一抖。
他的右手仿佛一瞬間就失去了力量似的,陡然鬆開。
而失去了這股力道牽引,姜雲鏡控制不住身體的重心,一連倒退了好幾步,直至砰地一聲,跌坐回了一張圈椅之中。
他斜斜倚坐在圈椅上,似是要抬手撫平胸前被他抓皺的衣襟,但手抬到一半,卻轉而掌心向外、手背在內,蓋住了自己的眼睛,發出一陣低低的、沙啞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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