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應弦:「……」
和晏行雲的笑不一樣,盛侍郎卻慢慢地蹙起眉,緊繃著一張英俊清正的臉孔,眉目嚴峻得像是正在面臨什麼巨大的問題似的。
「晏世子不需要證明給盛某看什麼。」他平靜地說道。
「百官皆是大虞的忠臣,他們也自有雙眼去看,用心去衡量。只要世子堅持本心,胸懷天下,秉持大義,公正行事,以世子的資質,必會讓他們看在眼裡。」
他並沒有直接說「你能力比仁王可強多了,大家一定會看好你」,只是公平地說,倘若你表現出你的實力,大家心中自有公論。
然而晏世子卻不是個謙遜到能夠見好就收的人。
他眉目微動,笑意更深。
「如此說來,盛侍郎心中理應對我有所評斷了?」他含笑反問道。
盛應弦不回答。
晏行雲也不生氣,甚至非常善解人意地說道:「某昔日生於富貴錦繡之中,未曾睡過硬木稻草,昨夜便沒有休息好……若盛侍郎不介意的話,某先在這裡道個罪,要先去補眠了。」
盛應弦:「……」
在他還沒有回應的時候,那位生於富貴錦繡堆中的小侯爺,便緩步走到了牢房遠遠的一個角落之中,合衣往木板上堆著的那堆稻草和薄褥上一躺,還翻身向著里側,竟然真的闔眼假寐起來。
盛應弦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小侯爺這種精乖敏銳之人,此刻自願為他提供一個機會,不過是還報為他遮掩「承王妾侍有孕」這一謊言的恩情,順便還能在他這裡刷一點好感度。
好感度累積得多了,彼此以「合作」、「施恩」與「回報」為名有來有往,說不定哪一日他看在謝大小姐的份上,就肯同意支持小侯爺了呢?
未來的事情如何,現在還很難說。
但是,他也不會笨到把這種刻意製造出來的機會往外推。
他與晏行雲,原本無甚交情。若不是因為與同一個女子有了牽繫,他們或許這一生除了公務之外,不會有旁的交集。
可是現在事情不一樣了。
他只能為了小折梅而給晏世子留些餘地。想必晏世子也是一樣的心思。
……這算是什麼?打老鼠反怕傷了玉瓶兒?
盛應弦一瞬間有種超脫於現實之上的、混沌的荒謬感。
他不由得哂然一笑。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那一天皇帝下令要他押送小折梅入刑部大牢,已經耗盡了他最後一點理智和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