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誰能知道,長宵本就是天界戰神,也不是什麼邪祟,壓根就不怕這些見血的兵器呢?
長宵之前還不動聲色地拿下那柄長劍,從劍鞘中抽出來,評鑑過一番。
由於他們的姻親謝家之前是鎮西大將軍,又替謝家撫養了唯一留在世上的那名遺孤——也就是今日的謝太后——因此雖然謝家全家盡沒,但在軍中還遺留下了一些香火情,想要找人討一柄見過血的好劍,還是不費什麼氣力的。
這柄長劍就是都家從如今的鎮西大將軍府里求來的。現任的鎮西大將軍,曾是謝太后之父謝大將軍的副將,父子數代都跟隨謝家戍邊,忠心耿耿;在謝大將軍一家殉國之後,便被提升為鎮西大將軍。
這柄長劍,乃是他家老太爺昔年所用的兵器,自是沒有疏於保養,被擦得寒光閃閃,供在家中武庫里。都家來求,這才肯暫時出借。
長宵也承認這柄長劍看著不錯,上頭也沾染了一些血光殺意。但作為天界戰神,他見過的神兵不知凡幾,又怎會把一柄凡間兵器看在眼裡?
此刻他赫然見到謝琇居然把那柄長劍取了下來,毫不猶豫地唰地一下從鞘中抽出長劍,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喂!」他脫口而出,疾步上前,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握住她持劍的那隻手腕阻止她。
但是他忘記了,他如今是神識下凡,又不在都瑾的那具軀殼之內,半透明的神識只是虛影,他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她的腕間,落了下去。
與此同時,她毅然抬起手來,橫劍抵在手臂背面,輕輕一划。
她很明顯是有所考量的,所以選擇劃傷自己的位置也是疼痛較不明顯、又避開了所有重要血管筋脈之處。但即使如此,她白皙的肌膚瞬間裂開一道傷口,鮮紅血液從中泉涌而出的景象,還是讓屋內諸人為之一驚。
……確切說來,震驚的只有一人,就是都瑾。
他原本已經乖乖平躺在那張窄小的竹榻之上了,但玄舒不知是有意抑或無心,站的位置並不能完全阻擋都瑾的視線,因此都瑾依然望到了謝琇走到東牆之下,伸手拿下牆上不知何時懸在那裡的一柄長劍,毫不猶豫地往自己手臂上割下的一幕。
那一霎,都瑾渾身猛地一抖,幾乎是下意識地雙手一撐身下竹榻,便坐了起來,還要側身下地,口中也脫口喊道:「……琇琇!」
他猛然坐直身軀,動靜頗大,原本有可能會撞到就站在榻邊的國師玄舒。但不知為何,玄舒似是早有準備,往旁邊及時避開一步。
也不知他腳下是如何行動的,這一步的步法竟有些乘風輕盈之意,袍襟袖擺隨之微微飄起,本在袖口處半遮半顯的那隻左手以及手上纏繞的那串佛珠,也就顯露了出來。
他右手單手立掌,垂下眼帘,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都瑾顧不得應酬國師大人,身軀尚且搖晃著,就要一步跨下竹榻,像是打算衝過去阻止謝琇似的。但他神識本就混沌著,與軀殼尚不能很好地契合,此刻又猛然做了幅度這麼大的動作,自是一陣頭暈目眩,身軀喪失了重心,驀地向竹榻外邊歪了過去!
玄舒袍袖一拂,及時將都瑾的重心向反方向一推,讓他倒回了竹榻之上。
玄舒此刻方沉聲道:「都大公子,行事前要三思,莫要讓娘娘白受傷這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