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或許會先苦口婆心地勸諫,勸諫不成的話,那就要兵諫了。
倘若兵諫也不成的話……
盛如驚這個朔方節度使,也就當到頭了。
李重雲在心裡冷笑。
其實,盛如驚與他,並無什麼不同。
一樣都要為旁人結成的勢力所掣肘。
當初盛和禮願意為兩個總角小兒定下婚約,還不是為了謝大將軍手裡那掌控西北的大軍?一旦謝家覆滅、軍權旁落,盛和禮就改弦更張得比誰都快。
哼,十歲小兒就離家拜師學藝,還跑到杳無人煙、音信不通的深山老林里去,誰信?
不過是一個退親的冠冕堂皇藉口罷了。
而謝大姑娘一介孤女,憑什麼能夠成為太子妃?還不是因為她的身世雖然堪憐,但奇妙地能夠將文武兩道都串合在一起?
朝臣為什麼也沒有反對?還不是因為謝家盡沒,將來皇后沒有外家可以依靠,斷然不會有外戚之禍?
封謝大姑娘為太子妃,既可以借著謝家在軍中、國子監祭酒的都家在文臣清流之中的那些香火情來為久病的太子博取支持,又可以在太子真正繼位之後,不受外戚掣肘。
真不愧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啊!
……只可惜,他李重雲,並不是那一位「父皇之愛子」!
……也可惜,那一位「父皇之愛子」,短命到並沒能真正享受到父皇這一番深遠的打算!
如今,父皇心目中這一位完美的太子妃,終於又在他眼前了。
他並非父皇的愛子,但這一回……
也該輪到他去渴望一點他人的厚愛了吧?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她剛剛斬釘截鐵說著的「即使是盛如驚,若要成為我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我也一樣不能容他」,在李重雲聽來,簡直如同天籟。
多好啊……就該這樣。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繾綣起來,有絲迷濛。
他眨了眨眼睛,像著了魔一般地低聲喃喃道:
「就該這樣,嫂嫂……不要再去看他們了。」
看我啊。
畢竟,當初太子大婚時,因為太子病重不能起,父皇還特命由他這個皇二子代兄迎親。
雖然太子大婚時不親迎,只是在東宮中等候太子妃,已成定例,但皇二子代兄親迎,還是本朝建立以來,開天闢地的第一次。
大約是因為太子病弱,父皇畢竟有幾分心虛,所以著意在這些虛禮方面要為太子妃做足面子撐場吧。
……然而當時,他卻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