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玹一愣。
可是她已經由書案之後站起身來,繞過桌子,緩步向著門外走去。
長宵原本在旁邊無聊地呆著,宛如一尊精美又不會出聲的花瓶;此刻突然見她打算離去,不由得也跟了上去,還疑問道:「怎麼?這就算談好了?現在就打算走?」
謝琇微側過臉,衝著他略一點頭,道:「嗯。」
長宵:「……」
他一腦袋迷惑不解,但當他看向謝玹時,卻發現對方只是從桌案前轉了個身,保持著面朝謝琇的姿態,雙眼卻始終溫順有禮地半垂著,注視著她腳邊的地面。
他看不懂這兩人究竟是在打什麼啞謎,又在這一問一答之間達成了何種默契。
在他聽來,就算是謝琇剛剛起身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聽上去都令人十分費解。
……怎麼就突然開始沒頭沒腦地說起謝玹的名字了?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出這個問題,就看到謝琇在門邊駐足,微微側過臉來。
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這位年輕的太后是要完全轉過身來,再看身後的謝扶光一眼。
畢竟,雖然謝扶光是他引薦給謝太后的,但是人心隔肚皮,科舉舞弊又茲事體大,只憑著短短几句話,就將要事託付,這需要具有多強大的膽識與慧眼?所以,假如不放心,想要多打量他幾眼的話,也是應當的吧?
然而,年輕的太后最終卻並沒有真正望向自己身後那位剛剛晉升了官職、同樣年輕的御史。
她的視線落在西牆掛著的一幅畫上。
長宵定睛仔細一看,那幅畫居然畫的是兩小兒在庭院之中嬉戲的一幕。
那兩個小兒一男一女,畫得宛如年畫上的胖娃娃一般玉雪可愛;其中的那個女娃娃正蹲在樹下,似是用木棍在泥土上寫字或畫畫。
那個男娃娃則是跨騎在一架竹馬——也就是一根截短的竹竿,頂上安著一個木雕的馬頭——上,正站在女孩身旁,向著她伸出手去。
他的手中,握著一束五顏六色的野花。
畫的左上角,則題著幾行字: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長宵:……?
他不明白為什麼謝太后要久久凝視著那幅畫,臉上還會漸漸顯出一絲感慨的笑意來。
然後,他聽到她靜靜地說道: